本来也没什么,只是苏娅自己爹妈就是公检法体制内的,她向来看不惯这种行为。
花寂回头说,“是他在里面。”
“谁?”苏娅止住了火气,如果她没眼花的话,花寂这家伙是因为刚刚哪嚣张的车在笑吗,怎么又露出了她招牌的笑容。
“朱瑎。”
“噢?”原来如此。
苏娅想,这家伙果然有本事被安排转学到省重点是住宿班,确实是家里有点关系的。
这个信息量花寂也接受到了。
是有点门不当户不对吧。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短短2秒钟,让花寂不由自主地快乐起来,她又开始走上了心路历程的巅峰,自诩自己和他人“心有灵犀”。
又或者,朱瑎摇下车窗的无意与有意,都给了花寂更多可以去幻想的情节。
那天中午,从邮局回来以后,从来没有在吃饭时间琢磨过某一道作业习题的花寂现在却在琢磨,“她的”朱瑎是否正在和自己久未见面的家人联络感情。
带着这样一厢情愿的“关怀”,她来到学校。
学校大门之后有一道长坡,下坡的两边都是成片成片茂密的竹林,穿过竹林,第一眼可以看见的就是她们的教学楼。
而穿行的过程中,透过竹叶枝桠的缝隙,依稀能看见二楼住宿班的教室外。
自从有了朱瑎这个人,只要经过这个地方,花寂就会第一时间去看朱瑎教室门口走廊,那个朱瑎经常出现或者习惯出现的位置。
很多次,油菜花三个人在楼下打闹,都会为花寂去刻意注意那个位置有没有朱瑎的存在。
于是,花寂和小姐妹们的默契,便是把那个二楼的角落亲切地叫做“op”。
old place。
老地方。
花寂骑着车俯冲下来,以为朱瑎并不会在op的时候,并以前偷偷留意不同,这次很大方和直接地看过去。
结果又是一次心悸的体验。
万万没想到,朱瑎就在那里。
地理距离并不遥远,目测也就是8米,对于没有近视眼而言的花寂来说,那是朱瑎的清晰的五官,和真实的对视,就像当天中午在校外的马路上一样真实。
以前遇到这种巧合的对视,还是梁澈。
回想起来,梁澈的那双“电眼”是有攻击性的。
他让很多女生不自主有想法,那电眼或许就是所谓梁朝伟的风格?含情脉脉,又略带沉思深邃?
朱瑎的眼神没有那么多元素与深意。
他只是干干净净的。
好像纵使他屡次三番看见的是如花寂这样的丑小鸭,他都连一点嫌弃都没有,眼神里只是平等。
花寂是倾慕他的,只是克制。
他肯定没有什么倾慕之情,这是花寂潜意识知道却没有太去面对的事实。
可是,或许是源自苏娅的鼓励与串掇;
或许是因为她和朱瑎直接有多次的相遇,人为也好天意也好,见面总有三分情;
或许是曾在梦里见过;
或许是对他名字的理解和笃定;
或许是,曾经被爸爸把脸给打烂,窘迫得被这个陌生的同学看见,他也没有流露什么讥讽,亦让花寂愿意去倾心;
也或许,是一份安全。
因为他就在哪里,保持了最好的距离,和似有若无微妙的情愫,多么纯洁。
以前,在花寂摆不平陆一诺的时候,张歆在其中还占据了一席之地,去喜欢,去靠近,去优先匹配,去表现出优于花寂的所有;
后来,梁澈,没想到又遇到岑琳的出手;
现在,朱瑎,身边没有人有如此意愿了,这是完完全全的一个属于自己的形象。
再看一眼这个站在op的形象,花寂不想去深究那个人有没有和自己一样的意思。
因为,她宁愿,骗一骗自己,甘之如饴的哄骗。
起码,这了无生趣的日子,她无力改良的日子,还有一点点小小的甜。
不知道苦中作乐是不是一种属于花寂生活的常态,让她对咖啡便有了偏爱。
咖啡豆还是以前从姨娘家淘来的宝。
太高端了,要用到咖啡机碾磨的咖啡豆。
当时,袁萍清想了个办法,就是一股脑的把豆子全丢锅里煮,可以煮出来深褐色的汤水。
花寂品了品。
闻起来很香,喝起来苦涩。
而且,这种苦与涩,是分层的。
用舌尖去感受的时候,舌头味蕾排列在前的苦,和舌根处的体会并不相同。
只是不好喝,并不是不能喝,苦涩之后仍有回甘。
直到,花寂他们学校年级提前进入到高三的气氛,花平津居然会一个月花将近50块钱,给花寂买那种一箱24罐的纯牛奶。
几乎不爱喝,喝不惯的花寂,从这个昂贵的纯牛奶身上找到了小资的情调。
她发明出将纯牛奶咖啡以任意比例互溶的喝法,给它取名叫做“和调”。
从调和演变而来的,和之调性的和调(diao ,第四声)。
没见过世面的花寂并不知道,她的和调是拿铁和卡布基诺的制作过程,她沾沾自喜,以为天才如自己发现牛奶的爽滑极大程度中和了美式咖啡的分层口感。
关键是,不加糖,不干扰咖啡原有的回味。
她喜欢这个意境悠远的滋味。
她特别想分享出去。
尤其是给她的朱瑎。
不过,混在一起的样子,好像也不好看,也没有拿的出手的漂亮瓶子,给朱瑎喝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她用一个塑料瓶子装了一份,带去学校给苏娅,那模样,色调,真的让苏娅颇为勉强,倒在瓶盖上小小的抿了一口,连忙苦得咋舌。
身边人看见了都在笑。
花寂失望极了。
程献想给点面子,结果有人添油加醋说像毒药。
原来小丑竟然是自己,花寂气呼呼地,才不给他们“亵渎”的机会。
最终只能自斟自饮,自品自语。
我偏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花寂就这样赌气想。
这个特殊的味道后来随着家里咖啡豆的结束,在花寂的世界里就消失了很久。
以后那些速溶粉都没法提出这么纯的味道记忆。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成年以后的花寂,第一次喝到拿铁,她不由自主牵动了嘴角,这个年幼时胡来的色调,这个不经意调和的“和调”,成了她对咖啡唯一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