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遇神色一僵,沉默许久,“要与我生疏至此么?”
嬴晏抿唇,低垂了眉眼,盯着衣衫一角,声音轻如烟:“陈公公,有些事情,你我皆心知肚明,何必戳破。”
望着她淡漠而疏离的神色,陈文遇的心仿佛被狠狠扎了一下。
昭台宫有密道,密道分两路,一路去往地宫,一路通往燕郊城外荒山,传闻前朝那位不知所踪的亡国之君,便是从后一条暗道逃生。
只是太宁宫为前朝皇室所建,密道乃机密,故而改朝换代后,不为人知。
他幼时曾意外见过太宁宫的地图,这才知晓那条暗道存在,通往燕京城外的那条道已经被封死,无法走通,仅剩下一条通往地宫之路。
陈文遇初入暗道之时,在地宫石壁上发现了刻录的武功心法,快而大成。历任东厂督主,可以不是司礼监首座,可以不最受帝宠,却一定要武功高强。
与嬴晏相遇,的确是天注三分缘。愿入昭台宫,却夹了他的七分算计。
可是他从没想过要伤害嬴晏。
乌芝草虽会产生依赖,但仅有助眠之效,不会伤害身体。
等停了汤药,他会在她屋里燃安和香,又或是她喜欢什么香料,他会命人重新研制一份加了乌芝草的香料燃着,断然不会让她夜里头痛难眠。
谎言能圆谎言,只要编织得完美,陈文遇深谙这个道理。
可谢昀横插一脚,却是意料之外,他的计划被全盘打乱。若是再晚一个月,晏晏封王搬出昭台宫,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会对她很好很好。
宽敞的马车内,两人各坐一方,沉默不言。
出了城,路途便逐渐变得不平坦起来,车夫赶车很急,愈加颠簸。
车轮不知是压上石子,还是陷入浅坑,嬴晏身子不稳朝一侧砸去,陈文遇眼疾手快,伸手扶住,“殿下小心。”
饶是被及时扶住,碗里的牛乳茶却倾倒在了嬴晏身上,晕湿了领口一片衣衫,而后滚落在地,又打湿了绒毯。
一时间,马车里弥漫浓浓牛乳的香气。
“我没事。”嬴晏推开,稳稳做好,手指抓了车身一角。
她低头,另只手拎了白绸软帕,在衣领处轻轻擦拭。
感受到软绵身子离开,陈文遇神色愈发阴鸷,明明三月前,她还毫无戒备的靠在他怀里。
陈文遇压下心思,反复告诫自己,重新挽回她的信任与依赖是个漫长的过程,再忍耐一下,不要露出阴狠神色,不要将她逼得太急。
马车一时间无法停下,嬴晏没法更换衣衫,只能简单擦拭,忍着粘腻湿漉。
城外的道路不再是平坦石板路,而是起伏夯土路,地面有些凹凸不平,马车行路又快,甚是颠簸。
领口处浓郁的牛乳的香气不停的涌入胸腔,嬴晏觉得有些难受,不适地捂了捂胸口,喉咙微滚,有干呕之意。
陈文遇一直留意着她的神色,眼神幽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手指攥成拳,视线倏地下移,落在她小腹。
那里平坦一片,并无起伏。
落水那日,她胸口肩颈处毫不遮掩的青紫痕迹倏地涌入陈文遇脑海,盘旋不散。
嬴晏宁愿与谢昀无媒苟合,也不愿再与他有半点纠葛。
这个念头,如一条细蛇,死死地攫住了陈文遇的心脏,恶狠狠啃噬。
可是若有身孕了呢?
是因为谢昀能给她孩子,而他不能给,所以才铁石心肠离开他吗?
陈文遇眼底的嫉妒与阴鸷在也压不住,蓦地伸手,用力一扯,将嬴晏拽入怀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嬴晏吃痛惊呼,发髻松了一半,慌张失措伸手去推他,“陈文遇,你干什么。”
挣扎之间,安放在马车中间的小桌被踹倒,茶水点心撒了一地,一片狼藉。
陈文遇冷漠垂眼,手臂环过她肩颈将人死死禁锢,毫不控制力道。
他眼神阴森,语调却是温柔,“我记得,殿下的月信是这几日吧,肚子可有难受?”
说着,他另只手缓缓压上了她的小腹。
同他温暖的手掌不同,涌入嬴晏四肢百骸的内力十分阴冷。
没有生命痕迹?陈文遇微怔。
“你放开我!”嬴晏恼羞成怒,手肘弯曲,往陈文遇身上怼去。
只是她那点力道,于陈文遇而言,着实不够看,轻而易举地被卸去。
陈文遇盯着她如墨檀发,盯着她奋力挣扎而微红的脸蛋,压抑在他心底数年的欲想叫嚣着涌出。
她卷翘的睫毛微颤,眼底情绪惊慌失措,一片水光潋滟,被牛乳茶晕湿的胸口起伏,有淡淡奶香传来。
这样一个仙姿玉容的美人,是他养出来的,凭什么让谢昀夺去?凭什么在谢昀身下婉转承欢?
陈文遇神色愈发阴谲狠戾。
他突然很想毁掉嬴晏,毁掉她的一切,然后关在身边,只属于他一个人。
念头一起,如杂草般疯狂生长。
“放手啊。”嬴晏慌乱间又拽又咬,然而锢住她的人纹丝不动。
放手吗?陈文遇垂下眼帘,那里的光色扭曲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