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嬴晏心中有所求,不是单纯想见她,谢昀仍是心情颇好。
他撩起眼皮,瞥了一眼窗外。
天幕静谧,月光皎洁。
谢昀扯唇笑笑,缓缓放下手中公事,慢条斯理起身,脑子里将利息勾勒描绘。
至于鹿肉么。
虽是纯阳壮补,不过用些也无妨。
临出门前,谢昀换了一身云纹滚边织金缎黑色窄袖衣衫,冰凉质润的青白玉冠束发,七星金涂银勾带。
他没配冷戾骇人的雁翅刀,也没戴象征权力的金制盘龙纹令牌。
谢昀走了几步,忽然顿下,“陵石,我的玉佩呢?”
陵石默了默,二爷平日嫌花里胡哨,从不戴这些佩物,他忍不住抬头,好奇偷看了两眼。
自家二爷天生俊美无情,此时薄唇噙笑,神色愉悦,萦绕眉眼的冷戾隐没,只余缱绻惑人。
陵石脑海里忽然浮现四个字——孔雀开屏,只是这话不能说。他收回视线,淡定转身,去库房的一处角落里,翻了一匣子落灰的玉佩出来。
谢昀视线扫过,勾了一块福寿如意墨玉,擦拭干净后,系在腰间。
福寿公主府离肃国公府不远。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谢昀踏夜而来。
一进屋,便瞧见莲青色衣衫的小姑娘坐在桌旁,手里握着勺柄,漫不经心轻敲,正在等他。
谢昀神色如常,朝她走去。
感受到光影被挡住,还有熟悉的冷香卷入胸腔,嬴晏便知来人是谁,她抬头软软一笑:“二爷。”
小姑娘仰着头,白皙脖颈如天鹅般优美,从谢昀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瞧见她肩颈胸口。
那里肌肤白皙细腻,如上好的羊脂玉。让人忍不住想搓圆揉扁,留下嫣红的痕迹。
谢昀收回视线,“嗯”了一声,慢悠悠在她身边坐下,等扫过一桌鹿筋鹿鞭鹿肉时,蓦地一僵。
“……”
如此大补,寻常男子见了,约莫要自尊受损,脸色铁青,不过谢昀只神色古怪了一瞬,随即敛了情绪。
无人教导晏晏这些,她自然不是别有用心。且落水受寒,的确应该吃些滋补温热的东西。
谢昀神态慵懒,长臂一揽,将嬴晏抱坐在了大腿上,他环着她腰,嗓音浸了几丝愉悦:“陵玉说嬴宽猎了一头鹿,你想与我同用。”
见人一副悠然模样,嬴晏心里更气了。
她面上却如常,温声软语:“嗯,傍晚刚刚送来,我怕明日再食不新鲜。二爷若是用过晚膳也无妨,少食两筷便是。”
的确得少食。谢昀拨了拨她脸颊碎发,懒洋洋一笑:“陪你用些也无妨。”
两人各怀鬼胎。
谢昀慢条斯理用膳,却只动了几筷,就没再用,好整以暇等人开口。
嬴晏饱腹,也没动筷,只时不时给谢昀添菜,见人兴致缺缺没用几口,便知他的确不喜。
不喜欢么?嬴晏眼眸微闪,莲青袖口下,指尖动了动。
方才她思来想去,反复思忖许久,也没想出如何对付这位爷。
她于谢昀而言,弱小得不堪一击。他随意抬抬手,捏死她如捏死蚂蚁一般容易。
可是嬴晏又恼被他如此戏弄,只好不痛不痒地给人添堵。
“二爷怎么不用了?”嬴晏故意问。
她微微往前,盛了一碗鲜笋鹿肉汤在碗里,握勺绕着碗边走了一圈,抵到谢昀唇边,“这汤很鲜,二爷尝尝。”
谢昀意外她竟然如此主动,美人亲手喂汤,他自然不能不喝,于是薄唇轻启,张口咽下。
汤汁鲜美,入口浓郁,谢昀眉尖微挑,明知故问:“今日怎么如此体贴?”
嬴晏面不改色,又舀了一勺,随口反问:“二爷不喜欢么?”
谢昀眯了眯眼眸,倒是愈来愈会说话了。
他哂笑一声,又张口喝下。
这鹿肉汤虽补,于他而言,少食一些无妨,并未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嬴晏眉眼弯弯,动作不停,喂了一勺又一勺,一碗汤快要见底,还没作罢。
“二爷,好喝么?”
“……好喝。”
谢昀稀奇,嬴晏若是有求于她,区区两千金,何须如此体贴。
见人喝的痛快,嬴晏心里不禁迟疑,莫非谢昀喜欢这汤?
恰在此时,谢昀忽然按下她的手,扯过瓷碗放到一旁,笑道:“不喝了。”
他冰凉手指勾了她垂在胸前的青丝扯了扯,“有话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