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不咸不淡抿了一口,也没嫌弃。
听见母亲疾言厉色,瑶玉身子忍不住一抖,挑拨吗?寿嘉表姐没有挑拨,她还劝自己要好好与福寿表姐相处,是她自己一意孤行犯下的错。
“没有……”瑶玉抽噎的声音糯糯。
嬴晏眼神怜悯看她,这般愚蠢,怕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我听闻你与十五妹妹交好。”嬴晏抬着被手笼捂暖的指尖缓缓揩了揩瑶玉眼角泪花,声音淡淡,“她可和你提起过我?”
瑶玉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檀口微张。
嬴晏也不在意她神情,歪了歪小脑袋,“她是不是常常在你面前夸我?”
夸福寿表姐?
瑶玉心里一紧,下意识地茫然摇头,寿嘉表姐当然没夸过嬴晏,她很讨厌嬴晏的。
见小女儿如此模样,华阳哪能不明白,定是寿嘉在瑶玉面前搬弄口舌是非,华阳冷笑一声,眼底闪过狠色,萧锦真是教养了一个好女儿啊!
嬴晏“哦”了一声,软软一笑,“那寿嘉是说我坏话了。”
瑶玉被戳中了心里事,脸色顿时涨红,是坏话吗?好像……真的是坏话。
华阳恨铁不成钢,见小女儿一副茫然无知的模样,气得胸口起伏,嘴唇发颤,连一贯的优雅都忘了,重重地拍桌斥她,“还不快坦白寿嘉都和你说了什么!”
瑶玉从来没过母亲如此生气模样,吓得嘴巴一撇又要哭,却在瞧见一旁面容冷峻无情的从阳的时候,身子一抖,硬生生将哭声咽了回去。
从阳挑眉,他如此凶神恶煞吗?竟能止姑娘啼。
瑶玉抽噎的声音断断续续,“寿…寿嘉表姐说,福寿表…表姐在、在皇舅舅面前说她坏话,害她关进静思园面壁,还总…总是言语奚落辱骂她。”
嬴晏无语凝噎:“……”难道不是反过来吗?
不过嬴晏点到为止,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叹了口气,戳戳她脑袋,“瑶玉,这世上很多事情,不是你听到的那样,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要用心去感受。”
闻言,谢昀眉尖微挑,随即讽笑一声。
说教别人倒是明白,落在自己身上,却愚不可及。
嬴晏扶着素秋手臂缓缓站起身,没再看瑶玉,只淡声道:“瑶玉郡主今日设计陷害本宫落水,念其年幼,受人蛊惑,不与其计较,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笞打十下,面壁思过一月,以示惩戒。”
华阳松了一口气。
听见笞打二字,瑶玉的唇瓣一下子咬破了,顿时觉得臀部隐隐生痛,只是想起方才福寿表姐性命垂危和母亲告诫,瑶玉低着小脑袋应下,“多谢福寿表姐宽恕。”
嬴晏一向不喜欢寿嘉,此时还没完全从落水中缓过神儿来,身子脑子都疲惫,更不想看到寿嘉。
嬴晏想了想,款款走到谢昀身边,朱唇轻启:“二爷,有劳你帮我做主了。”
惩罚瑶玉只是小打小闹,寿嘉这个罪魁祸首绝不能放过。
谢昀懒洋洋“嗯”了一声。
只是。
谢昀落在椅子扶手的指尖轻叩,幽黑眼底闪过一抹沉思。
瑶玉伏罪,方才所言也的确非假话,但据陵山与陵玉说,那时婢女在晏晏落水后,神情怔然,似乎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后来陈文遇跳水,将人救起。
陈文遇么……
谢昀指腹摩挲着茶杯,陈文遇此人,心里早就扭曲成了九转十八弯,若那婢女害晏晏落水,他怕是将人折磨致死尤不解恨,岂会痛快予人解脱。
恰在此时,派去莲池查探的神鸾侍卫匆匆入内。
诸人见此,心间蓦地一紧,嬴晏眨了眨眼睫,这是怎么了?
那名神鸾卫俯身谢昀耳边,压低了嗓音,“大人,按您吩咐,属下已经将莲池四周痕迹仔仔细细查探,东南角的有一处淤泥被翻新过,青石板上有水迹,探子回禀,是二公子命人下去采了一朵莲,送给了尚书府小姐。”
谢昀心思缜密,见惯各种阴谋诡计,亦见惯人心险恶,不得不往坏了揣测。
靠在椅上的慵懒男人眼神微沉,神色莫测。
神鸾卫又道:“公主府后林处有一滩污血,是化尸水痕迹,周遭干净,无法辨别身份。”
谢昀摩挲地动作一顿,忽然抬起的睫羽冷冽如刀,这一切听起来似乎只是巧合,只怕有人借了天时地利人和。
谢昀勾了一抹冷笑,咬着后槽牙,舌尖不显地抵了抵齿,以为救晏晏一命,便能万事大吉了么?
瞧见谢昀阴晴不定的俊脸,嬴晏眨了眨眼睛,难不成华阳公主府里发现了其他东西?
华阳亦是担惊受怕,刚刚平复的心又不安直跳,几十年来,她与驸马安分守己,不谋仕途,不拢官脉,莫非谢昀还想找了由头发落公主府?
谢昀不轻不重地撂下茶杯,无声问:“陈文遇行踪如何?”
神鸾卫回:“陈公公回去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而后派人去请太医,现在……”
说到这里,神鸾卫话音一顿,硬着头皮道:“正朝这边而来。”
是么?
谢昀唇角轻勾,稍显诡异。
两人说话声音很低,就连最近的嬴晏也没听清说了什么,恰在此时,外面又响起一阵脚步声,一道暗红内官衣袍的男子匆匆而来,身后跟着太医院院首,季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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