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勾了抹笑,懒洋洋道:“不急。”
先喂饱眼前这个小可怜再说。
……
陵石来的时候,瞧见的正是这样一幅场景,十四殿下坐在自家二爷怀里,而自家二爷正在神色认真地喂她,末了还温柔缱绻的提了帕子问:“吃饱了么?”
嬴晏乖巧点头。
陵石仿若见了鬼怪一般,这是自家二爷吗?莫不是中蛊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谢昀凉凉声色传来:“站外边作甚,还不滚进来。”
方才果然是他的幻觉。
陵石回神,松了一口气上前,目光在扫过十四殿下时,微微迟疑。
嬴晏心思剔透,知晓两人是要有话说,她一向不喜欢窥探别人的秘密,俗话说知道的越多死得便越早,也不犹豫,当即起身便要走,却不想被人拽了回去。
谢昀放下手中碗勺,淡声问:“何事?”
陵石道:“沈嵩将军到了山海关之后,大肆捉捕叛军,昨日在菜市口亲自监斩幽州刺史章鸣与数十位叛军。”他顿了顿,“还有十位意图反叛的百姓,皆是凌迟处死。”
嬴晏震惊,嘴巴微微张开。
谢昀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沈嵩若连这点当机立断的魄力都没有,岂非他眼拙?
谢昀淡淡“嗯”了一声,示意继续说。
陵石又道:“问斩消息传出后,山海关城内外集结农民起义军,沈嵩下命,无辜百姓关门闭户,莫要出门,有两千起义军被我军乱箭乱刀杀死。”
谢昀“唔”了一声,指尖轻叩。
陵石继续道:“沈嵩把砍下的头颅挂在城门,说要挂满一月,又当场开库放粮赈灾,连下几道减免赋税的旨意。”
“至于有男丁参加起义的家户,也被沈嵩一道赦免,且赈发粮款时,将起义男丁的人头粮款一并算了进去。方才消息传回燕京,陛下震怒。”
谢昀轻嗤一声,唇角勾起讽刺,嬴承毅这个老东西倒是脾气不小。
嬴晏默然,父皇的确要震怒。
此次父皇命沈嵩前去幽州平乱,不是让他去幽州立威的,若沈嵩仅仅是砍了幽州刺史便罢了,消息传回燕京,还有转圜余地。
可他却开仓赈灾和又承诺减免赋税,算得上假传圣旨了。
这般先斩后奏,有拥兵自重之嫌。
谢昀倒是颇为认可沈嵩所为。
这次幽州反叛是由一支戎狄部族挑起来的,早在前朝时,这些戎狄部落融入了中原,互通婚姻与商道,如今百年已过,骨子里的凶狠嗜杀已被磨了七七八八,不足为惧。
令燕京惶恐的是,这次幽州反叛,有不少农民揭竿而起。
幽州地寒,这两年大雪压城,冻死不少人,庄稼收成也不好。
这两年永安帝寻道访仙,宫内开支巨大,又与邑国连年战争,国库空虚,朝廷不体恤民情,赋税不减反升。
交不上粮税,按大熙律法,笞五十,罚苦力一年。
活都活不下去,总有些硬气的人生了反骨,便依靠戎狄之势,揭竿而起。
沈嵩到了山海关所为,便是先打一棒子再给一甜枣,凌迟处死血腥画面震慑了蠢蠢欲动的人,告知他们叛国是何下场,又开仓赈灾,减免赋税。
经此一来,那些本来举棋不定之人,哪里还生得起反心。
算是暂且压住了幽州汹汹反意。
嬴晏也琢磨出了其中关键,缓缓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叹息一声。
陵石道:“二爷,现在可要入宫?”
衣衫遮挡下,谢昀捏着嬴晏细腰把玩,不紧不慢“嗯”了一声,是得入宫一趟,不然沈嵩的项上人头,要掉了。
谢昀恋恋不舍地起身,捏了捏嬴晏桃腮。
“等我回来。”
*
嬴晏没回宫,这肃国公府其实比昭台宫自在。
至少不用小心翼翼怕人来。
嬴晏半趴在小桌上,神情有点怠倦。
她身子还有些虚软,像是刚从水中捞出一般,虽是睡不着,却也想闭眼小憩一会儿。
想着谢昀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嬴晏看着那张温暖床榻,犹豫了一会儿,便解了束发,踢了鞋子,准备上去躺一刻钟。
她闭着眼假寐,浑浑噩噩,似睡非睡,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
谢昀回来的时候,一下子便感受到了床上有人。
隔着薄薄床幔看过去,只能瞧见小小的一团蜷缩。
谢昀抬腿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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