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晏指尖轻点桌角,或许已经看出,只是饶有兴致陪她做戏而已。
那她应当继续瞒着身份,勾他兴趣?还是应该如实坦白?
嬴晏神色犹豫。
短短几日,谢昀便对她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兴趣,远远在她意料之外。
嬴晏疑惑不解。
难不成仅仅是因为她像极了他心中故人?
如此一想,嬴晏不禁好奇,她与谢昀心中那人,到底有多像?
想了一会儿,嬴晏便没再深思,于她而言,是否为人替身并不重要,只要谢昀愿意做她的靠山,予她庇佑,那便万事大吉。
自三哥与母后死后,这燕京于她而言,早已没有了念想。身负女扮男装之罪,她日日惶恐不安,身心俱疲,曾经也想过假死离开。
只是一无户籍,二无路引,再者本朝民风固然放开,可一弱女子若想孤身立足于世,依旧不易。尤其是貌美女子。若没有一方势力庇佑于她,还不如战战兢兢活在皇城。
故而嬴晏想想之后,便放弃。
她一开始想同顾与知交好,便是这个缘由。
顾与知是朝中重臣,若是愿意替她伪造身份,比寻常人更为容易,且他身后为楚河顾氏,在徐州势力极大。且徐州离燕京很远,没有熟人,她若前去徐州立身,顾氏稍稍帮衬一二,便可护她后半生安稳。
只是如今却阴差阳错搭上了谢昀。
想着谢昀看她的奇怪眼神,嬴晏神色迟疑,他会放她离开燕京么?
*
上善院。
谢昀面前摆着一包摊开的药材,隐隐有药香弥漫,他手里握着一本医书,正在翻看,两世加起来二十几年不碰医,生疏不少。
嬴晏所喝药方,确有调理身子之效,只是这里面多加了一味乌芝草。乌芝草有安眠之效,长年失眠之人,常以乌芝草制安和香,燃熏以安神。
而嬴晏情况,似乎是对其产生了依赖,只是不知程度深浅。
谢昀眉头微皱。
从未有人长年累月服用加了乌芝草的汤药的先例,情况稍显棘手。
谢昀心底忍不住嘲讽,嬴晏这个蠢东西,一连喝了快两年,竟然毫无察觉么?
一旁的陵石看着谢昀神色,心底震惊不已,他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对谁如此关心,尤其此人还是一位男子,这嬴晏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二爷,”陵石忍不住问,“为何不直接告知十四殿下要小心陈文遇?”
谢昀翻了一页,淡声说:“自己发现,不是更有意思么?”
嬴晏对他防备之心甚重,怕是说了,她也不信。
陵石怔然,觉得自家主子恶趣味又多了一些,又开口问:“那陈文遇要如何处置?”
闻言,谢昀动作一顿,若非顾及母亲心神,他早就将陈文遇再杀一遍。还有嬴晏,若是陈文遇骤然身死,怕是那个小可怜得哭个昏天黑地,记他一辈子。
记一辈子?谢昀冷笑,妄想。
只是他哪里是大度的人,纵然不要陈文遇性命,也得折磨一番,方觉得解恨。
谢昀压下心底翻涌的杀意,勾了抹轻蔑笑容,“幽州叛军起义,沈将军前去平乱,不是正好缺个监军么?”
听自己主子轻飘飘的语气,陵石瞬间就打了个寒颤。
本朝监军,多为皇帝亲近宦官,陈文遇初得永安帝信任,怕是心底盼之已久,这意味着他离皇权又近了一步。
不过跟了谢昀这么久,陵石知道,陈文遇此去,怕是不能完好无缺的回来了。
……
傍晚时,嬴晏提前了一刻钟便至肃国公府。
谢昀穿了一件宽松的暗色长袍,一副松散慵懒模样,整个人神情淡淡,眉眼间隐约可见几分疲倦,嬴晏默默觑了一眼,他今日这是去干什么了?
读得依旧是神怪志异,一卷故事尚未读完,嬴晏嗓子已经干得不了,尤其是这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声色不变,十分困难。
谢昀撩起眼皮,似笑非笑:“怎么不读了?”
那眼神儿看得嬴晏浑身一激灵,想着上午所思,嬴晏咬了下唇边,神情犹豫。
“在想二爷嫌我声音难听。”嬴晏试探。
说话间,心如擂鼓,手指紧张捏着。
瞧这神情,十之七八在想着如何应付他。谢昀唇角扯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她这一颗玲珑心思,怕是全放在了如何防备他上。
“是挺难听。”谢昀懒洋洋道:“一副好嗓子,糟蹋成这样。”
“……”这人嘴巴怎么一点都不会弯弯绕!
嬴晏明悟他话中深意,深呼一口气,问:“二爷是何时看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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