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呵呵”笑了下,幽黑黑的眼眸里神色不明:“十四殿下倒是很会说话呢。”他顿了顿,扯了一个满是恶意的笑容:“那以后每日辰时和酉时,就来给本座读书吧。”
这一次,嬴晏神情完全僵住,不仅仅是因为读书,更是因为谢昀要求的时间,早晚两次,意味着她不仅要每日里早起,更要晚归。
她挤了一抹笑:“谢大人,这不……”
“妥”字尚未说出口,便被谢昀打断,只见他眼底含笑问道:“怎么,十四殿下这是觉得本座的责罚轻了?”
“……”两人你来我往数个回合,最终还是嬴晏败了,不得不屈服在他的威胁之下。
嬴晏面上浅笑:“谢大人此言甚好。”
谢昀满意一笑。
……
从肃国公府离开的时候,夜幕已经落下,虽然尚未宵禁,但因为这边都是门阀世家的府邸,街道上寂寥得没有人烟。
谢昀遣了神鸾卫护她回宫,嬴晏受宠若惊。
天上明月高悬,照了一抹光亮,洒在街上。
嬴晏坐在马车里,回想着在上善院发生的事情,心里疑惑不解,一时间也不知道谢昀有没有看穿她女子的身份。
若说看穿,他并未提及,可是若没看穿,可他看她的眼神儿着实怪异。
既然谢昀不提,她便没有自曝身份之理,至于为他读书一事,嬴晏并不认为谢昀是真的想听她读书,估摸着只是这位爷心里不满意,换个方法敲打她。
嬴晏不觉有甚,她胆大借了人家的势,合该付出点儿代价,若是谢昀真的善意大发不同她计较一点儿,她才真的惶恐不安,毕竟俩人从未有过交情。
没走多远,马车停下,外面传来声响。
嬴晏掀开车帘下了马车,原来是陈文遇和东厂的人。
她神色惊讶:“陈公公?你怎么在这里?”
陈文遇道:“见你不在昭台宫,出来寻你。”
她行踪一向无人关心,即便几天几夜不回宫里都不会有人知晓,也就陈文遇会如此关心自己了,嬴晏心里深受感动,弯了眉眼笑道:“让陈公公担心了。”
见她神色无恙,陈文遇紧绷的心思稍稍一松,余光瞥间不远处的肃国公府和身侧的神鸾卫,他将原本要说的话吞了回去,转而道:“宫门已经快要下钥,如此匆匆赶回去怕是来不及了,不如殿下先去陈府里住一晚?”
嬴晏也没犹豫,应道:“好。”
她转身看向身旁的神鸾卫,颇为不好意思地笑道:“麻烦大人将我送到陈府了。”其实她心里有点儿忐忑,令燕京诸人闻风丧胆的神鸾侍卫竟然来给她赶马车,着实屈尊了。
神鸾侍卫点头,没有异议,指挥使大人叫他们保护十四殿下安全,并未嘱咐将人送到哪里,回宫住又或是去陈府住,他们不会掺和。
东厂宦官与神鸾卫一向不对付,只是不宜在明面上冲突,又因两方目的皆在嬴晏,便心照不宣的分在马车两侧,也好眼不见心不烦,护送人去陈府。
若是有人在此,见这番阵仗,一定要惊诧一番,好奇这马车里坐的是哪位贵人。
任凭谁也不会想到,能劳东厂与神鸾卫护送的,竟然是一向默默无闻的十四皇子嬴晏。
肃国公府在皇城,陈府在内城,相隔有一段距离,车轮辘辘,约莫走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到了。
别过神鸾卫,嬴晏同陈文遇入了陈府。
嬴晏住在了次院,屋里点了灯,昏黄的烛火很是柔和,陈文遇不经意问道:“谢昀可有难为你?”
难为倒算不上,只是有些难缠,嬴晏轻轻摇头:“没有。”
她脸上每一个细小的表情都分毫不差的落到陈文遇眼中,他心思微沉,晏晏心里不认为谢昀是坏人,怕是她本身就有意接近谢昀。
若是嬴晏知他心中所想,定要说一声错怪她了,她哪里想得到,谢昀会穿一身同顾与知一模一样的衣衫,这乌龙已经产生,只能顺势就势。
陈文遇转身看她,难得语气严肃:“谢昀生性凉薄狠戾,万不可招惹。”
这是她今日第二次听到这句话。
嬴晏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好像已经招惹了……
陈文遇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并未将话放在了心上,眉眼间情绪蓦地变得阴阴沉沉,又重复了一遍:“殿下,谢昀不是好人。”
不知为何,嬴晏忽然觉得心里怪怪的,以往从来没见陈文遇特意在她面前提过哪个人,这谢昀有何特别之处?
她忍不住抬了眉眼问道:“陈公公,你与谢昀相识?”
陈文遇神色微僵,又很快地掩去不自然,他双手背在身后,平淡着情绪道:“东厂和神鸾打交道,平日里在御前伺候时,曾见过几面。”
嬴晏“唔”了一声,原来如此,那算不上相识。
“晏晏,”陈文遇忽然喊了一声,他眉眼如常,面不改色地抹黑道,“谢昀此人面相,凶神恶煞,戾气极重。”
“……”凶神恶煞?
嬴晏忍不住笑出了声,其实谢昀长得挺好看的,眉眼精致,骨相俊美。
见她笑得自然,陈文遇心底倏地腾起汹涌嫉恨,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危机感,连着眼底情绪都扭曲了几分,在光线昏暗得屋室内稍显阴谲,偏生嬴晏没注意到。
她敛了笑容,颇为严肃道:“我知道啦,陈公公。”
其实她对危险很敏感,白日里的时候谢昀固然难缠,看她的眼神儿也有些奇怪,但她并没有从他身上感受到赤条条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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