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准备对赵和动手的虎贲军士卒,此时自然也就停下手来。
“呸,温舒,你这狗贼,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如今是什么时候了,你还以为是烈武帝时,让你们这些酷吏滥杀无辜么?”陈殇此时虽已被拦住,却仍然向前冲,口中咆哮道:“你这狗贼有本事冲乃翁我来啊,踢你的是乃翁我,坏你事情的是乃翁我,与你为敌的同样是乃翁我,乃翁是堂堂羽林郎,你冲乃翁来啊!”
在他咆哮中,温舒缓缓向后退了两步,抹去嘴角呕出的脏物,嘴角下弯,法令纹深得可以夹住苍蝇。
“继续施刑,让这位陈殇陈大爷看看,他能不能激怒我。”温舒说道。
陈殇愕然,然后继续破口大骂,从温舒一直骂到他祖宗十八代,但温舒依旧不以为意,只是盯着虎贲军士卒。
陈殇心念一转,又开始对着施刑的虎贲军士卒大骂起来:“你们这些泼皮狗,若是真敢动手,休怪老子不客气了,你们知道老子咸阳四恶之名,谁敢动手,老子就去睡他娘,睡他媳妇,睡他闺女!你们可以试试看,老子能不能睡着!”
那些虎贲军士卒闻言冷笑,其中一人回过头来,轻声说道:“我娘死了,还未娶媳妇,自然也没有闺女,你来睡一个试试!”
陈殇大骂:“那乃翁我就去睡你爹,你爹若死了就去睡你,乃翁还没有睡过男人,就拿你开荦了!”
他这般破口大骂,虽然于事无补,好歹却还是拖了点时间。
但也只能拖这点时间,虎贲军士卒不再理会他,而是开始给赵和施刑。
随着他们两边动手用力,夹棍开始收缩,赵和身体猛然一僵,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手指指尖的骨头同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若是真这样搞下去,他指尖的骨头都有可能被夹碎!
“说吧,说了就少受罪过。”温舒缓缓踱到他身边:“出了铜宫,你见过谁,和他们谈过什么话,都说出来。”
赵和闭上眼,额头汗水涔涔,脸都因为疼痛都扭曲了,但他仍然一言不发,甚呼痛求饶都没有。
“我说,我说!”好一会儿,终于有人说话了。
是陈殇。
他听到赵和手指上的声音,看到虎贲军仍在发力,知道再不停下,赵和的十指就要被废掉了,因此大叫起来。
可是没有用处,温舒看都不看一眼。
旁边的袁逸已经放下了酒杯,又握住了玉如意,眼睛微眯,若有所思。
而萧由则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停啊,我让你们停!”陈殇厉吼:“我是奉大将军之命行事,你们再敢上刑,大将军饶不了你们,大将军杀你们全家!”
这一嗓子喊出,终究生出了效果。
那两个上刑的虎贲军士卒不怕陈殇,可不能不怕大将军曹猛。
他们手中不由得就松了些,赵和也在这时疼得闷哼一声,双足一软,跪倒在地上。
温舒慢慢又踱到了赵和身前,他看了陈殇一眼:“大将军?大将军如果想要救你们,早就派人来了,都这么久了,他不派人来,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身奉天子之令,我有天子玉佩!”
温舒将手中的玉佩一举,然后向那两个军士瞪眼:“继续行刑,大将军能杀你们,莫非我温舒就杀不得你们全家?”
那两个虎贲军士卒顿时苦着脸,又给赵和套上夹棍。
不过这一次他们正准备发力时,旁边的萧由咳了一声:“且慢,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哦,萧掾史又想到了什么,你们继续上刑,边上刑边听萧掾史说。”
“我想到这些刑具是我咸阳令署所有,而大秦律中有载,唯有令署中的刑房差役,才可对人犯施刑。”萧由平静地道:“让虎贲军用咸阳令署刑具,在咸阳令署施行,不合大秦律。”
温舒闻得此言,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果然,萧由,我早就察觉你在维护这些人犯,只是一直不知道你是在维护陈殇还是这个小儿,现在看来,你是在维护这个小儿?”温舒笑道:“放心,你是个人才,人才的面子我总是要给的。”
说到这,他神情突然一变,脸上法令纹再次深了起来:“继续施刑,我倒要问问这位萧掾史,大秦律中有哪一条规定,是你方才说的内容!”
萧由眼睛微微一眯。
“若是你说不出来,少不得要与这二位一起受刑了。”温舒杀气腾腾:“区区一个咸阳令署掾史,也敢干涉我办案,不虐杀你,如何能振我温舒之威?”
此语一出,原本在周围还小声议论甚至骂温舒没有人性的声音顿时全部消停,袁逸手中的玉如意也几乎脱手。
众人仿佛这时才想起,当初烈武帝用温舒时,温舒是如何杀人立威,又是如何在咸阳城中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的!
唯有被温舒盯着的萧由,此时仍然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