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娘子真是好福气,竟然能够嫁给芒山大仙。”
“是啊是啊,这陈家今天是这一带最风光的人家,真是慕煞旁人。”
路开听到周围村民的议论,加上嘈杂拥挤的环境,觉得有些胸闷,便退出了拥挤的人群,站在人群后面透气。
站了一会儿,突然一个小孩从后面抱住了路开的大腿,用稚嫩的声音兴奋的大声喊道:“路开!”
听到那个童声,以及她准确的喊出自己的名字,路开的心脏噗通一下开始剧烈的跳动。
他转过头,看向抱住他大腿的那个小孩。
一个五六岁的粉妆玉琢的小女孩。
羌月。
两只眼睛藏着月亮的小羌月。
今天的小羌月打扮得分外的干净漂亮,像从画册里走出来的不染烟尘的仙童。
看见羌月的一瞬间,路开的目光止不住的变得柔和,他真想伸出手去捏一捏羌月的脸,不过,他止住了冲动,压低了嗓子问道:“小朋友,认错人了吧?”
羌月抬起头,看到路开那张既有些熟悉又十分陌生的脸,呆了一呆,然后脸噗一下变得通红,赶紧松开手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我以为你是路开,我以为路开回来了……”
看得出来,发现眼前的人不是路开之后,羌月的表情变得很失落。
羌湖海赶紧上前拉住羌月,对路开说道:“抱歉,小孩子不懂事认错人了。”
路开向羌湖海点了点头说道:“没事,我这个人的面向比较大众,容易让人认错。”
羌湖海的身后一点,还站着他的妻子刘萍。不过,今天的刘萍的脸色不是很好,神色显得十分的紧张,就连自己的女儿跑开、丈夫和别人说话,她都完全没有在意,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想着什么要紧的心事。
羌湖海说道:“不过你长得和我们认识的一个朋友确实有些神似,这才让我女儿认错。你是来自周围那个村落?”
路开答道:“我是从下野村来的。”
羌湖海点了点头说道:“下野村好啊。”
说完,他便拉着羌月离开了。
羌月对羌湖海说道:“那个人真的好像路开。”
羌湖海刮了一下羌月的鼻子,说道:“是是是,你看谁都长得像路开。”
羌月说道:“本来就是啊!阿爹,路开为什么不回来看我们啊……”
羌月和羌湖海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之中。
路开本来还想和刘萍说两句话的,看到刘萍的样子后,他还是决定住了嘴,免得暴露了身份。
在原地等了一会,陈家院子里面突然传来了乐器的声音,围在外面的众人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大家让一让,新娘子要出来了!”
陈家大门口,众人向两边让出了一条道。
大门哗一下推开了。
几个穿着喜服、吹打着乐器的西河村村民从院子之中走了出来,高亢的乐声响彻云霄。
“哇,出来了!”
看到乐师出来,众人都开始热烈的拍手鼓掌。
几个乐师出来之后,紧接着便是一顶八抬大轿,前后各四个汉子抬着走出了陈家大院。
有围观的村民说道:“这就是新娘子的八抬大轿,果然够气派!”
有人说道:“那可不得气派嘛,这可是芒山大仙的新娘子,一切都得按照咱们最高的规格来办。”
有人惋惜的说道:“可惜新娘子坐在轿子中间,想看看她长什么样子都看不见。”
又有人说道:“不要着急,一会到了祭台,新娘子自然会下轿,那时候还愁看不见新娘子的模样?”
“也是,新娘子要一个人走上祭台的。”
前面感到惋惜的人便释然了。
跟着八抬大轿走出来的,是陈小叶的父母,他们没有像一般嫁女一样哭哭啼啼,也没有笑容,脸色铁青,跟着轿子一言不发。他们身上的气质和情绪和穿在身上的喜服显得格格不入。不过,没有人在意陈小叶父母的脸色和情绪,众人的重心都放在了八抬大轿之上。连芒山大仙都喜欢的女人,更是让周围的村民迫切的想一睹真容。
通向祭台的路,没有一个村民敢阻拦,送亲队伍一路畅通无阻的前行。
路开跟着大轿。
走了一会,送亲队伍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众人疑惑的看向前方。
很快有消息传了过来,有人说道:“有个酒鬼喝醉了,睡在大路中间,被扔出去了。”
“哦,这个酒鬼真是不识时务,竟然敢阻拦芒山大仙的新娘子前进,胆大包天!”
“酒鬼喝醉了懂什么,不然也不会叫做酒鬼了。”
“也是,去年我们那里就有一个酒鬼喝醉了摔到河中淹死的,这些酒鬼,早已经生死看淡了,哪里还在乎什么芒山大仙。”
“嘘,不要乱说话……”
送亲队伍又开始前进了。
路开走到刚才乐师停住的地方,向旁边看了看,就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他旁边还站了两个人,是刘得志和刘德详两兄弟,他们站在这里,是怕那个酒鬼被众人无意中给踩死。
刘德详轻轻踹了躺在地上的男人两脚,说道:“羌石山,不要装死了,快点起来。”
羌石山。
躺在地上的酒鬼是羌石山。
听见刘德详的话,路开放缓了脚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躺在地上蓬头垢面的男人竟然是羌石山。这近一年多的时间里面,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得如此颓废?
路开想到了那天自己和羌石山的对话,突然觉得羌石山很可怜。但是路开知道,这一切都不是自己造成的,自己只是把羌石山从沉睡之中拉醒。醒来之后,不敢面对残酷的事实所以才变成这副模样,只能说羌石山的人生很可悲,他羌石山是一个可怜可悲又可恨的男人,仅此而已。
路开不喜欢毫无斗志的人,他喜欢战死在战场上的那些英勇无畏的人,而不是像死狗一样躺在地上看着心爱的女人去送死却无能为力的人。
路开摇了摇头,觉得胸中更加的沉闷,沉闷得快要不能呼吸。
刘德详踹了羌石山两脚之后,看见羌石山没有反应,抱着手轻蔑的看了羌石山一眼,说道:“以前羌师父说我们不如羌石山,现在看看这厮,连一条狗都不如,羌师父的眼光是真的不行。啧啧啧,这羌石山竟然在今天这样隆重的场合丢人现眼,真是把我们西河村的脸都败光了,真应该让大家把他踩死!”
说完,刘德详向羌石山吐了一口口水。
刘得志皱了皱眉头说道:“不要太过分了,他好歹也是一个武者。”
“武者?”刘德详冷笑一声,“他不配称为武者,我看他是蠢猪死狗还差不多。”
说着,刘德详把脚抬到羌石山的脸上踩了踩。
路开皱了一下眉头,伸手一挥,一道劲气飞出,啪一下扇在刘德详的脸上。
“谁?”
刘德详噔噔噔退后几步,撞到不少路人,他捂着脸,愤怒的向四周看去。
刘得志也做出了戒备的姿势。
周围的人看见刘德详两兄弟这个样子,都向一边闪开。
刘德详向周围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刘得志拉住刘得祥,低声说道:“低调一点,今天来咱们西河村的高手不少,不要惹事,要是搞砸了这场婚事,你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刘德详捂着脸,脸上的怒意慢慢消失,对周围的人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路开打了刘德详一巴掌后,边不再管他们,继续跟着轿子前进。他一直看着轿子,却发现羌石山即便这样挡在轿子之前,里面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能有什么动静呢?本就是一个身不由己赶赴刑场的人。”
路开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知不觉中,那高大的祭台已经眼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