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卡斯帝国的时候,古川就听闻戏曲不但是达官贵人的喜爱之一,而且布局十分规整,横竖撇捺自成一套规矩,哪个椅子怎么摆,哪张桌子怎么放,看官怎么坐,侍女怎么立,都在一套方圆之内。而如今这戏台子不但搭得杂乱无章,那两侍女虽热情温柔,但举止之间毫无章法,还带点媚气。柳公子更是随意,兀自往椅子上一坐便招手让古川同来。
古川虽心下忧虑,但如今骑在虎头上,也只得一往无前虎山行,跟了上去。
两人坐下未有片刻,便听到叮咚隆咚呛一声脆响,红幕一拉,好戏开场。
“此剧称作“红鬃烈马”,讲的是东海帝国前镇远大将军的爱情故事。”一边看着,柳公子一边解释着。
“嗯。”古川微微颔首,看了一会儿,便觉得这戏果真精彩。
戏中人物均是优人扮演(按:优伶二字便指戏子,优为男,女为伶),化上华妆倒也瞒山过海,瞧不出本尊,戏腔如莺歌燕啭,玉珠落盘,既像是清爽夏日绿柳畔一袅炊烟,又似那皑皑白雪上低吟浅唱。
加上剧情跌宕起伏,大将军的豪气和娇妻的闺怨都无一不显露的干干净净,似有冲出束缚之势。
古川也看的痴了,心下渐渐放松,身体也不复之前那样僵硬,反而有些惫懒地靠在靠背上。
“灯火葳蕤,春华换银蝶。。。”古川听得入神,摇头晃脑地跟着吟了起来。
突然,古川心中危机感陡生,原是那天机之道预警,连忙想转过身子,却感觉身体乏力,动不了分毫,接着便感觉脖颈处被人狠狠地砸了一下,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那戏曲也停了下来,表演两人卸下戏装,走到柳公子面前,行一大礼,恭声说到:“冥火大人。”
柳公子摆摆手:“这人我跟了好久了,实力不俗,应该能捞上一大笔钱,直接扔到那里去吧,先让他学学规矩。”
“是。”两人应了一声,一左一右地将古川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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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有一交心郎君,两人间幸福甜蜜,但我们却有一个缺点。”负雪老人想了想,又改口道:“也不算是缺点,主要是没能正确对待。”
“老婆婆你快说吧,你一句话转几个弯,搞得我很难受的。”火玥儿催促,一脸好奇。
“我们之间女强男弱,他自身天赋不佳,始终未得大道,只徘徊于者境之间,而我又属于比较有天赋的,加上家境不弱,早早地升到了灵境,如今更是皇境实力,我原是不在意这个,但是。。。男人啊。”负雪老人长叹了一口气,连道三个‘男人啊’,才继续说道:“他死要面子,只道男护女,未曾听过女压男,便自行偷偷跑出去历练,说不修到一定境界绝不回来。”
“然后呢?然后呢?”火玥儿听得入迷,自身悲伤早已褪去,全身心地代入负雪老人的话中。
“然而他也未说修到什么境界,我已不知他去到哪里,是死是活,一概不知。”说到这里,负雪老人黯然神伤。这么多年来,泪水早已哭干,只是每次想起这件事时心都像刀割般的疼。
“那你没去找过他吗?”
“找过啊,怎么没有,翻越几个国度,却始终未曾找到,茫茫人海中寻一人实在太难了,后来我便放弃了,重回东海帝国,寻了一清净之地当个隐士,只是偶尔想起他,着实让人心痛。”
“既如此,你没有试过忘记他吗?既然情丝太弄人,斩断不就好了。”火玥儿说这话时小心翼翼的,还一边打量着负雪老人的脸色。
“哎。”负雪老人站了起来,背着手:“倘若情丝一斩便断,那也算不得是情丝了。”
火玥儿听闻,心神一震,嘴中喃喃重复:“倘若情丝一斩便断,那也算不得是情丝了。。。。”反复吟诵几遍,火玥儿觉得好有道理,当真是说到自己心坎上去了,不禁又想到古川的身影,心中一酸,泪水又要夺眶而出。
“老婆婆,你说那你那相好叫什么,我回家后定叫爹爹为你多多留意。”火玥儿说此话时完全没想到卡斯帝国和东海帝国相距万里,只是心下感动,便说出了这等豪言壮语。
负雪老人轻柔地揉了揉火玥儿的头,倒没有说出那人名字,只是慈祥看着火玥儿,说到:“好孩子。”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两人都陷入自己的回忆,过了良久,火玥儿才仰起头,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转:“老婆婆,你说感情到底是什么。”
负雪老人仰头思索了一会儿,答到:
“世间情动,不过是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