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光听了一脚给她踹到门槛上,“恁娘才喝多咧!老子么喝多,老子还能接着喝!”
韩小巧捂着肋巴骨疼得直吸气,眼见着她娘可是把韩大光扶进东屋了,这才用后背顶着门框一点点儿地站起来,对着东屋关上的门狠狠地“呸”了一口,然后慢慢地揉着胸口小步地挪回去。
这下给小路心疼坏了,一边给她捋着后背顺气儿,一边小声的“啊,啊”着。
韩小巧道:“俺没事儿,恁别害怕,虽是骨头疼,但一会儿就好,没断,结实着咧。”
她不能让小路面对她爹,一是他不会说话容易激怒韩大光,二是怕他挨揍受惊吓,再跟之前那样抽羊角风。所以每回韩大光回来,她能挡就挡了。
李秀花那边刚扶着韩大光进去,他就一把将炕上的灯笼纸扫到地下,那两个刚糊好的放在枕头边上,被他躺上去一下子压崩了,硌了他脖子一下,韩大光气得抓起来就往李秀花的脸上砸,撒了会儿酒疯不够出气的,又一把将李秀花拽过去压在身底下,又掐又咬的。
韩小巧刚觉得胸口好受些了,就听见东屋里传出她娘哼哼唧唧的呜咽声,还有她爹驴叫似的嘶吼。她慌忙捂住小路的耳朵,两只手捂得死死的不透一点儿缝隙。
强烈的屈辱感好似巨石一般砸在她的心头上,压得她喘不过气。她紧紧地咬着嘴唇,胸口因为怒火而剧烈地起伏着,浑身都在颤抖。
小路看着她这幅模样心痛极了,也学着她将手紧紧地捂在她的耳朵上,对她不停地摇头。
这不是第一次了,之前韩大光也是在这样漆黑的晚上醉醺醺地回来。当着他俩的面便拉扯李秀花的衣服,直到韩大光那张臭嘴拱到了她娘的胸口,李秀花才哭喊着赶他们走。
从那天开始,她才明白夜里那牲口一般的嚎叫声代表了什么。
韩小巧极力地忍耐着,她绝不哭!绝不会因为这样的畜生掉一滴眼泪!
两人就这样彼此捂住对方的耳朵,把头对靠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数着心跳。他们俩就这样静静地等待时间地流逝。会好的,总会好的。。。
小路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倒睡过去了,韩小巧就坐在他的身边,轻轻拉开窗帘,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昨天课上讲,再有一个星期便是十五,就要入冬了,所以今天的月亮只有一半,像是被笔直劈开的半圆,被黑云遮着,透出微弱的光亮。
第二天天刚亮,韩小巧就收拾好书包,叫醒了小路。虽说韩大光一般要睡到中午才醒,但是以防万一,他俩还是早早地出门才好。
蹑手蹑脚地把院门关上,他俩才真正地舒了一口气。走到拐角那儿,正撞见胡胖儿他娘出来倒尿盆,这刁老婆笑得不阴不阳地上下打量着他俩,而后鄙夷地“哼”了一声才回院里去。
韩小巧知道,农村夜里四下都静悄悄的,她娘屋里那动静肯定叫邻居都听见了。她感受到小路抓住她的手使劲地攥着,便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挤出一幅僵硬的笑脸道:“俺没事,放心吧。”说罢便同小路一起往学校走,在门口石台子上坐了有半个多钟头,刘长胜才来开门。
韩小巧突然开始用功,把班里的同学都惊着了,有的不死心还去取笑她,她也不理睬。小路学啥她便跟着学啥,老师们看着也觉得稀奇。
晌午他俩都没回家,挨到下午放学,已经是一整天没吃没喝了,两人饿得前胸贴后背,韩小巧觉得眼前直冒金星。虽说以前经常去别人家院里偷摸捞点好吃的,也没有真正意义的挨过饿。但现在有小路了,她不能再那样,一是怕他看不起自己,二是怕带坏他,叫别人也看不起他。
刘长胜等着锁门,发现小路他俩一直在学校门口磨蹭,纳闷地问:“恁俩不回家在这磨洋工干啥咧?”
小路低着头不知道咋办,韩小巧只能厚着脸皮道:“老师,俺爹昨晚喝多咧身上不得劲儿,俺娘忙着伺候他么功夫做饭。”
刘长胜听了一时语塞,后悔自己多问那一嘴干啥!瞅了瞅韩路,再撇了一眼韩小巧,皱着眉叹了口气道:“走吧。”
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听刘长胜喊他俩:“恁俩愣着等菜呢!还不快跟俺走。”
韩小巧挑了挑眉毛,拉着小路跟上了。
小路走得不情不愿的,都怪韩大光那个坏人!他都忘了,自己还没告诉韩小巧认亲那事儿呢!这下可咋办?
刘长胜也不情不愿的,他只想领着小路回去吃饭,顺便让赵文华跟他好好谈谈,韩小巧要是在一边儿还怎么谈?
三个人一道儿两个人发愁,只有韩小巧自己想着一会儿多吃两个馍,把这一天挨得饿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