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仪收回手,放开宋晓岚,退开一步,跟他保持距离。
宋晓岚不动,可是红了的耳根骗不了人。
赵仪笑,笑声跟铃铛似的清脆,可也没有说话,转身进了洗手间。
她一走,宋晓岚才回过神,人靠在墙上,眉心紧蹙,呼吸不稳。
——“呵,冰心,玉洁,能当饭吃?迟早被这个社会玩死。”
——“混这个圈子,你能纯洁到何时?”
她的每一个字,都驮负着千斤重的情感。这是宋晓岚第一次听她说狠话。但是心里真特么疼,蚂蚁啃噬一般,找不到源头,掐不死。
宋晓岚出身京剧世家,家风良好。像赵仪这样摄人心魄,迷幻神奇的女人,他第一次遇到。
金主,女导演,年轻,这些词混合在一起,碰撞出五彩斑斓的话题,使人津津乐道。色彩的背后是什么,没有人想知道。
宋晓岚也一样,从来没有想过,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真的只是一个被金主圈养的女人吗?
他讨厌她,甚至厌恶她,想离她远远的。终于等来了杀青,从此一刀两断,再也不接她导的戏了。
可是就在刚刚,她那驮负着千斤重的字眼,在往他心里钻。
宋晓岚输了。
这场女性和男性的博弈游戏,宋晓岚输了。输给了他的荷尔蒙,也输给了他那颗如玉般剔透而干净的心。
黑暗与光明,浑浊与清澈,总是那么急于相融。
赵仪坐在马桶上,盯着地板,眸子里是刀子。
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她,她从不上心。
人之所以会在乎周围的声音,大抵是因为这些声音会给你生活带来好坏影响。流言的力量是无边际的,波及到家人,朋友,亲人……
反正她赵仪的人生,什么幸福美满的婚姻,家庭,子女,都不会有。来也一人,去也一人。流言蜚语似巨浪,似惊涛,她都不在乎。
赵仪想不明白,她刚刚怎么会想流泪。
太可笑了。
她都多少年没笑过了?记不得了。她只知道,这个操蛋的世界,眼泪是最没用的物件。
软软的,晶莹剔透,一点力量劲儿都没有,还比不过一双白花花的大腿。
宋晓岚明明在恼火,可他不会发作。
赵仪喜欢极了他那个克制自己的模样。想着,就笑得很随意。
算了。
算了吧。
他这么贞洁,怎么能入泥潭呢?
凌晨一点,杀青宴散场,赵仪和洛可可是最后走的。
洛可可扶着赵仪,一面打电话叫代驾,一面轻扫她的背。
赵仪胃很难受,但是她能忍,五六年来都是这样忍过来的。眉头也没皱一下,整个脸红润润的,如盛开的桃花,妖艳迷人。
代驾叫好,两人站在门口等人来。
月色浓郁,洒在地面上,光影斑驳。夜风吹来,赵仪胃里的酒精也散了些,人清醒了许多,想去车里坐,抬眸看了眼停车场。
车子那头,有个白色的轮廓,她看不到他的脸,却也被牢牢吸着注意力。
风来,吹起她额上的发,扰了她视线。风走,那个白色的轮廓慢慢进入她的眼帘。
宋晓岚站在她车子旁,在等她。
赵仪双眉微动,忘了反应。
宋晓岚看到了她,就站在那儿,浅浅一笑。
赵仪下意识别开了眼,假装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