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赶到的时候会是这样一幅场景,她还愿不愿意亲眼目睹。
洛阳——
“舅舅——”
———
血腥蔓延,风过扬起了阵阵腥味,令人作呕,丐帮门庭外血流成河,周围全是尸体,卿芝君被围在中间,一个人伫立着,像座巍峨大山,屹立不倒。
四周土地早已经是红褐色,鲜血干涸凝固,像是祭奠着逝去的亡魂。
卿芝君听到她的声音回头,妖孽一般的容颜,浴血一笑,倾国倾城。
“小乖乖。”
“舅舅!”
等到卿芝君转过身童梓依才发现,他身上密密麻麻的血痕早就将他衣服染成了血色,分辨不清那本身绸子的原色,最触目惊心的,是卿芝君腹部那晶莹剔透的琉璃块,已经开始渗透血色,蔓延经络。
绮梦针!
童梓依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她死死拉住了卿芝君。
“舅舅……舅舅,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我怎么救你,我怎么救你……”
卿芝君已经强撑了太久,墨蓝色的双眸黯淡失神,一个不慎便摔在了地上,还好有童梓依及时扶住了他才不至于太狼狈。
卿芝君拉着童梓依十分贪念地盯着她,手指轻轻地抚摸她的笔尖,却没有力气像平时那样捏捏。
卿芝君的脸色挂着殷红血渍,明明是这般残忍的景象,在卿芝君若隐若现的笑容里显得那样不合时宜的妖艳。
“这么好看的乖乖,我是没福气再见了。”
卿芝君说话已经有些喘气声。
“不,不会的,舅舅……”
童梓依手足无措,心上的大口子在此被生生刨开,一寸一寸,让她痛不欲生。
她手慌乱的想要去扶上卿芝君的伤口,可又害怕触痛他,就在空中余留颤抖。
卿芝君扬着如常的笑容,在这个时候甚至比往常更美一些。
“乖乖,月衣门本来就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人嘛,一旦懦弱无能,就会怕这怕那。所以你看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家不也就如此?名利是不会带给人安全感的,只有自己能给自己,所以我一再说你啊,太软弱了些。”
“舅舅,你别再说了,我带你回去,我一定能治好你的,到时候乖乖一定好好呆在月衣门,好好陪你。”
童梓依的手掌又开始运作一股气息。
“哗——”
“怎么还是这么学不乖呢?”
卿芝君抬手用他那修长手指微微触及到童梓依掌心,一股子红光乍现,全然将童梓依修为压回到了她自身,还有另一股气息,迅速撺掇,不给她任何反应机会。
卿芝君猛吐了一口黑血,身子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舅舅!你干什么!”
“嘘。
这是骨册最重要的一项,只有卿家嫡传才有的,小依,以后你可一人,与天下为敌。
小依别为我伤心,我早就是将死之人了,以前是为了你母亲,如今,是为了你。
小依,别妄自菲薄,其实我们都很爱你,只是我们都用错了方式……
如果你不是他的女儿……”
卿芝君任命地倒在童梓依腿上,甚至连抬眼的力气都没了,只是还是那样笑着,若不是他嘴角挂着血,都会让人错以为仿佛他不是力竭,而是懒洋洋晒着阳光小憩。
“小依,还好你是他的女儿。”
卿芝君说完之后就再无气息,周身魂归死寂。
“舅舅……”
“舅舅……舅舅?舅舅你醒醒啊,不要再吓我了,你看看我啊。”
“舅舅——”
卿芝君就那样淡然地消逝在她腿上,连离去都是依旧的优雅从容。
卿芝君的身体竟化作了一片虚无,随风而去,童梓依无力地抬手却留不住他一点痕迹。
卿芝君就像从未来过这世间一趟,走得毫无痕迹。
如今,童梓依的心伤终于彻底无法愈合。
她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失去了她仅有的慰藉,勇气,依靠。
她的幸福这样来之不易,可是离去却是这样轻而易举。
苦痛生根发芽,扭转乾坤换了种方式成长,弥漫成痛苦刻在每一寸肌肤。
可根本不等她沉浸在伤心里。
身边的刀光剑影就再次逼近。
“童梓依!”
风崖也浑身是伤地跌跌撞撞跑到她身边来。
“月崖?你怎么了?怎么会伤成这样?还有我舅舅他……”
童梓依已经有些神情恍惚。
“童梓依,你看清楚这周围是什么人啊!”
风崖顾不得和她多说,提声想要将她喊醒,他举剑警惕地向着四面八方来的人马,护住她。
童梓依这才看向周围,禁军?还有无数的名门世家。
月七竟也站在其中。
童梓依犹如醍醐灌顶。
“这是……什么意思?”
童梓依突然忍不住哽咽了。
老天有多残忍,才会在她心上满目疮痍时再一刀一刀划破她每一处伤疤,难以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