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她怎么会不知道丐帮弟子呢?
凝自嘲地笑了笑。
书烨皱了皱眉,突然发笑:“师父是觉得我……软弱吗?”
凝抬头敛了笑意,她认真地看着书烨。
“你为什么这样想自己?”
愤怒,怒气冲冲。
“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吗?!给我滚去南宫!我看你是在这里呆傻了!”
看着怒火中天的凝,书烨却由衷开心了起来,听到她的话,夜里凉透入心的寒意似乎都被驱散,他笑得阳光明媚。
“好,我去。”
书烨没走几天又出现在了凝院子里。
这天阴沉沉的,快要下雨,凝脸色有些惨白,一身白衣披了件薄薄的青衫,咳了咳拉住了书烨。
“怎么又回来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不该这么快啊……”
黯然的天将书烨埋得低低的头显得晦暗。
凝余光瞥见一丝杀气腾腾地银光,机警地运功向后划去。
树叶随着滚动的风打着卷飘着,凝的细发反向飘摇,白纱混动,如画中仙子一般的场景。
她青衫本来就只是轻搭在肩上并未穿稳,她轻功一起,衣衫瞬间飘起,青衫随着暗涌的风扬起,飞走,和树叶混做伴侣。
书烨持着一把亮晶晶的匕首,凝皱了皱眉却并不惊讶,书烨抬头盯着凝,直勾勾地,却毫无杀气。
书烨持着匕首追上凝,滑步便跟上了,凝嘴角轻勾。
三年里,他很用功。
这世上能追上她的人并不多。
凝没再躲闪,闭上了眼,抬起手臂,以一种迎接的姿态认命。
“噗呲——”
凝预期的疼痛并为到来,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开始弥漫,随着枯叶腐朽的味道混合在阴湿的空气里。
“小烨!”
凝冲上去接住了书烨,心疼地捂住了他的伤口。
书烨刺向了自己。
书烨笑了起来:“欺师灭祖,这惩罚还是轻了。”
凝心疼出了眼泪,忙替他拔出匕首,又匆忙手中隐隐运功从袖口出现几枚银针,她施法一挥手,银针所道之处不再出血。
书烨疼得半眯着眼,还是没心没肺笑着:“果然师父是知道的。”
凝看着他眼神极其复杂,还是将他扶进院子认真地为他上药。
书烨抓住了她轻柔扶过自己伤口的手,终于不再嬉皮笑脸,憋红了眼。
“师父,原谅我好不好……不要赶我走……”
凝看着他,不过十八岁,跟着自己却显得那样成熟稳重,叹了口气。
“我没怪过你,从我捡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丐帮外院弟子,让你去须泉谷不过是因为……”凝看着他从惊讶到疑惑,愧疚,不安,继续道。“如果只是想成为内院弟子,我想须泉谷的身份或许比丐帮更尊贵些。”
凝在给他机会。
丐帮对待外院弟子是极不屑的,进入丐帮毕竟没有任何限制,都是些穷苦要饭的,可要想进内院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管说未来你是修炼成绝顶高手还是升官发财,丐帮外院弟子就是洗脱不掉的污渍。
他们外院弟子会有人教武功,会有发放的食物,除此之外待遇是卑微到泥潭里。
其他宗门至少在外院和内院仅仅是尊卑长幼之分,修习够长,修为够高那都是能慢慢进入内院的,可丐帮不同,外院就是外院,一辈子的卑微,一辈子的低人一等。
只是丐帮有个好处,那便是除了他们自己关起门来歧视,对外根本没人知道他们有内外院之分。
可丐帮内院弟子为何能生活得如此多姿多彩,自然是因为升入内院的条件,他们的任务,是一次不可能完成的刺杀。
这个任务多是武林赫赫有名的高手,皇亲国戚,诸如此类。
所以鲜少有人知道丐帮秘密的原因,要不就是杀手死了,要不就是目标死了,这两种结局都是保守秘密的最佳方法。
丐帮外院弟子也没人敢外传,一旦发现有人那是天地杀令啊,对于外院本就是些没有根基的人便是灭顶之灾,而他们本身也不愿失去丐帮的庇护。
一般人都不会选择走这条不归路。
书烨突然抱住了凝,泪水打湿了凝的衣襟,凝轻轻拍着他,书烨颤栗道:“我……我以为师父让我去须泉谷是在赶我走,下山我才想明白,师父知道我是外院弟子,自然也就知道我接近你的目的……我……师父……以前一定遇见过外院弟子吧。”
凝苦笑道:“嗯,遇见过。”
刻骨铭心着,一刻不敢忘。
在破庙里,书烨身着的衣服常人看不出来,可凝看得出来,毕竟是和当年那个人一模一样的衣服。
乞丐服说起来都是破破烂烂的,看起来都一样,可是丐帮外院发的衣服不同,仔细观察会发现有收编,布料平整不是磨烂的毛躁,而是故意的剪裁,腰带是最重要的,青色,是一种丐帮独有的织布工艺,竖排着剪了一块三角形。
所以当凝一眼认出的时候,她在破庙瞥书烨那一眼满是杀意。
可书烨是那样胆小,浑身颤抖着,弱小无助,他还那样年轻,不过十五六岁,和她们当时一样的年纪。
书烨蜷缩在那里,就好像是那个人。
像是那个人又蹲在地上,撒泼打滚嚷着:“不得了啦,杀夫啦杀夫啦。”
凝瞬间就被击碎杀意,盯着书烨半晌,最后还是将他带回了院子,一呆就是三年。
如今书烨至少和他的选择不同,凝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腰腹,其中一点肌肤还在隐隐作痛着。
她温柔的盯着书烨,为他收拾了下头发,轻声道:“我陪你去。”
书烨瞪大双眼,他没想过凝会走出她这个院子,他以为凝清闲一生,除了善意大发的时候不会再出去,如今……是为了自己……出山吗?
凝笑了笑:“你提醒了我,我该去面对一些东西了。”
此时狂风大作,天却有些亮了,雨没能下下来,风却起了情绪,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