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谢遇大闹了卖猪种的男人家,当着卖猪种的男人的面,打了谢大婶和谢晓雪。
卖猪种的男人是有老婆的,为了安抚自家内宅,也不好去阻拦人家夫妻吵架,只能眼睁睁看着谢遇将谢大婶和谢晓雪母女俩拉走。
赵欢欢这几天忙着郭守敬的事,但也听说了谢遇和谢大婶每天都在吵架,谢遇已经放出话来,不给谢晓雪读书了。
谢晓雪从小到大都是个尖子生,不但学习成绩好,还被老师选拔参加文艺晚会。
镇子的中心校对面是一座剧场,楼上楼下可以容纳上千人的观众,除了看电影,开可以用来给学校办晚会,这在九十年代的镇子来说,极大的丰富了广大群众的业余文化生活。
可惜大剧场后来被拆除了,镇子在新的开发区只建了一个可以容纳三百人的小剧场,几乎处于搁置的状态,毫无用处。
谢晓雪比赵欢欢大了三岁,赵欢欢二年级的时候,谢晓雪五年级,学校打算在大剧场举办六一晚会,谢晓雪就被挑去跳舞,带着大头娃娃的头套,跳着可爱的娃娃舞,赵欢欢不知有多羡慕。
学习成绩好,又有文艺细胞,这让谢晓雪在街坊邻里的孩子面前一直都有优越感。
而她的人生几乎是小镇之女逆袭成天之骄女的路,考上中专。
谢晓雪二十出头就被调进县委大院工作。
这对于只是个教书匠的赵欢欢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人生际遇。
作为人生赢家的谢晓雪偏偏要把yín威逞到满格,按理上一辈的恩怨止于上一辈就好,到了她们这一辈大家都是读书人,一笑泯恩仇,不好?
非要披着读书人的皮流着市井小民的血,无论何时何地碰到赵欢欢,都要给白眼、黑脸。
你妈和我爸通兼这件事,怎么你比你妈还意难平呢?
谢晓雪在家旁边的小竹林哭得伤心欲绝,令赵欢欢不免动容。
大家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断绝一个女孩子的求学之路,对一个女孩子的打击无疑是灭顶的。
农村女孩要改变命运,走向上流,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晓雪姐姐是为学费的事犯愁吗?”赵欢欢微笑着走向谢晓雪,露出一个和解的笑容。
“和谢大叔好好商量吧,如果谢大叔暂时拿不出钱来,可以让谢大叔先去借。”
中专的报名费第一学期要三千块左右,这对于谢遇家来说可是比大数目。
赵欢欢甚至心软地想,只要谢晓雪对她态度好一点,她愿意借钱给她读书,但是谢晓雪下一秒的态度让赵欢欢觉得自己此刻的想法是多么犯贱。
眼前的女孩子她无论成绩多么好,无论考了多高的分数,考上了多好的学校,她的骨子里都流着谢大婶那个恶毒女人的血,不值得同情。
“赵欢欢,你算老几,在我面前说出这些话,你的脸皮是有多厚?我就算中专不能读了,可我也好歹初中毕业了,你呢?你下学期能上初中吗?哦,对了,你可是被你妈卖了的猪!一头猪居然在这边可怜我?你有什么资格?”
谢晓雪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站起来,她揩干眼泪,对赵欢欢冷嘲热讽,又是白眼又是吐口水,和前世赵欢欢碰到的那个已经当上公务员进了县委大院上班的谢晓雪一个德行。
“我妈会供我上中专的,你呢?你妈在你十三岁就卖了你,你就算回家了又怎样?你下学期能上学吗?我可是听我妈说,你妈接下来马上就要送你去广东做机!”
“你一只机什么资格来跟我说话?你就是个下三滥,下贱胚子!焦三凤那头老母猪生出来的下作的母猪,要去广东当机的陪很多男人碎觉的寄女!你这样的寄女在我面前说话,都是脏了我的眼睛!”
随着谢晓雪的叫嚣,赵欢欢的笑容敛去,她看了谢晓雪一眼,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赵欢欢,你经过那么悲苦的一世,重生归来居然还有妇人之仁?
赵欢欢你就是个蠢货!
赵欢欢没有再同谢晓雪说半个字,她默默转身默默走掉。
焦三凤正在后山晒稻谷。
夏季的稻谷已经收割好,一粒粒正在席子上晒着。
焦三凤看到赵欢欢就喊道:“欢欢,你死哪里去了?还不来帮忙。”
赵欢欢看着那样的焦三凤,心里不是滋味。
谢晓雪说的也没错,焦三凤不但可以卖她,还可以送她去广东。
镇子的许多农村女孩在十来岁初中毕业没毕业的年纪就都被送往广东了的。
前世自己是因为去了筱家,如果跟着焦三凤,还真有可能被送去广东,赵飞燕不就被送去广东了吗?
要说前世自己的悲剧、赵飞燕的悲剧都是焦三凤一手造成的,她就是罪魁祸首,也不完全理直气壮,因为焦三凤本身也是个受害者。
她从出生开始就被娘家吸血,到了婆家继续被吸血。
是生活的窘迫造就了她尖酸刻薄的性格,如果她在一张白纸的时候可以选择,她会自愿选择这样的人生吗?
贫穷是原罪,愚昧是原罪,野蛮是原则,唯有教育才能感化。
“妈,谢大婶和她女儿又说你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