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暖锦喝得不省人事,叫岑润送回清漪院后又灌了两碗醒酒汤下去,今儿睡到日上三竿,起身时,依旧头痛欲裂。
她揉着额角瞧见跪在床榻边的陶陶双目红肿,有些不明所以:“你那眼睛是怎么了?大清早的跪在我榻子边上做什么?守灵吗?”
“公主……”陶陶鼻音极重,又是一夜未眠,这会子早就熬的双目通红“您怎的一起身就说这样子晦气的话?叫岑总管听见了,又要对奴婢打骂了。”
“又?”暖锦揉着额角的柔荑一停,探身过去“他昨儿打你了?”
陶陶侧着头,试探着问:“公主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昨个儿打你了?不能啊,我即便酒品有待考究,也不至于混账到如此吧?”
“噗——”陶陶忍不住笑了出来“公主平日里最心疼陶陶,即便是犯了酒劲将奴婢揍个好歹,奴婢也绝不怨怼主子。”
“得了,本就头痛,偏得一大早你就绕的我更加迷糊。”
陶陶也不再提昨晚的事,起身为暖锦披上外衣:“可不是一大早了,这会子都快午时了,您从昨晚就什么都没吃,这会子再不吃些东西,没得小心饿坏身子。”
暖锦点了点头,由着陶陶服侍她洗漱:“父皇和母后没叫人来寻我吧?这个时辰都没去请安,叫他们担心。”
“您放心吧,昨儿可是咱们大总管送您回来的,想必大总管总会为您妥帖好的。”
“嗯,等会!”暖锦猛地脸色一白,零星的记忆碎片忽然闪过眼前。
昨晚隐约记得自己大醉,岑润将她送回清漪院,路上她对他说什么了?暖锦这会子专注于绞尽脑汁,想破天了,也不过是想起来自己酒后胡话,八成是将那场梦境说与了岑润听。
然后,脑中似是有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低沉轻柔,宛若四月春风,带着梨花的清香,席卷了自己的四肢百骸。
她记得,那人说“若真是如此,倒是叫岑润死而无憾了……”
“公主?您的脸颊为何如此绯红?”陶陶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瞧着她们主子脸色由白变红,不知是思了春还是发了热。
暖锦突然大叫了一声,反身扑倒在榻子上,她的声音闷在被褥中,听着不算真亮:“陶陶,收拾包袱,咱们回皇城去!”
后来暖锦自是没回皇城去,那日用了膳,便被皇帝叫去训斥。她跪在雅南院的书房中足足小半个时辰,也没见他父皇有停下的意思。
午后闷热,虽有穿堂风游走,但也升起些许燥热。暖锦跪得膝头子钻心的疼,这会子早就开始东倒西歪。
“怎么?朕教训你的不是?叫你听得这样不耐?”
暖锦身子一歪,干脆一屁股跪坐在青玉砖上,一边揉着膝盖,一边抱怨道:“父皇的大道理儿臣听的耳朵都要生茧子了,左右不过是喝得多了些,父皇就要教训了儿臣这样久。”说完还撅了撅嘴“肯定是玄月回来了,父皇又有了心尖尖上的公主,我这个惹祸精,您就左右看都不顺眼珠子。”
皇帝忍不住挑了唇角,回过头一边看向岑润,一边用手指点着暖锦:“你瞧见她那凑性没有?这便是朕的好公主,朕才说了她几句,她便要顶朕十句。”
适时岑润正在为皇帝倒茶,听着皇帝的语气并无生气,这才笑道:“皇上何必同嫡公主置气?要奴才说,公主虽然偶尔顽劣,却也最是难能可贵的,瞧瞧咱们宫里其他的公主,哪个不是端庄娴静,暖锦公主算是独一份了。”
岑润说这些话时,眉眼带着笑意,全然看不出半点的扭捏,暖锦撇了下嘴:“岑大总管这是夸我还是贬损我呐?到底是我父皇身边的人,损人都不带脏字儿的。”
“皇上,奴才可冤枉啊,这厢正想着法子为公主说好话,您瞧瞧,公主这么着的不分青红皂白。”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逗得皇帝哈哈大笑,仅有的一点怒气也被打消的没了踪影:“到底是一处长大的,旁人都比不得你们的情分,你犯了错,还要朕的大总管帮你打边鼓,你这面子是大了些。”
暖锦瞧得出眉眼高低,这会子看皇帝龙颜大悦,人也就跟着胆子大了些,索性直接坐在地上,完全没有半点公主的威仪:“这是大总管心疼暖锦,知道父皇没得总是要对儿臣说教,若是再没个人心疼着,那儿臣才是真正的可怜儿见的。”
“混帐。”皇帝假作生气“越发的没规矩了,就你这样的顽劣性子,不知道日后哪个王孙贵族肯娶你!要不是朕是这南辰国主,怕是你无论嫁到哪户人家去,都要被休了回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暖锦一听皇帝提起这茬,联想昨晚醉酒后失仪,立刻羞红了双颊,一双美目胆怯的瞟向岑润。
后者依旧规规矩矩的站在皇帝身边,不声不响,甚至那抹笑容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暖锦心中疑惑,难不成只是自己庸人自扰了,还是昨晚她压根就没提起过那场梦的事?
“父皇说什么呀?暖锦还小,婚嫁之事谈之尚早,更何况暖锦才不想嫁人,就想一辈子陪在父皇母后身边。”
皇帝听了颇为暖心,点了点头,眉目也柔和了起来:“诨说,哪有女儿家一直不嫁人的道理,你母后到了你这个年岁,都已经嫁给朕了。”
暖锦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径自站起身掸了掸衣摆:“父皇又要对儿臣说教了,儿臣昨儿犯浑喝了酒,这会子头还疼得厉害,就和父皇告个假,允许儿臣回清漪院面壁思过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