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尘微微一笑,道:“叶将军何出此言,你我都已经这般熟悉,如果有什么问题,请尽管问便是了,不过你应该知道,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再说。”
叶啸点点头,道:“大师放心,叶某无意纠结大师的过去,我只是想问,是否当初你我第一次见到李图的时候,你就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执尘的脸上,却是出现了一抹苦笑,道:“叶将军,你太抬举老僧了,不是老僧认出了李图大人,而是李图大人,几乎已经认出了老僧。”
闻言,叶啸也是随着苦笑了一声,道:“叶啸真是鲁钝,大师之前就已经提醒我,让我置之死地而后生,但是我还是畏惧了……”
“大师与李图大人相见,也不过一面之缘而已,但是却能相知如此,果然是人杰之间,心心相印。可惜了我这凡夫俗子,居然也能有幸参与其中,结识二位。”
闻言,执尘却是微微眉头一皱,道:“叶将军何出此言?”
叶啸起身,眼中似乎带着一抹别样的感情,道:“大师,你指点我多年,今日来,是怕大师不辞而别。”
“叶某虽然鲁钝,但是却能看出来,大师,似乎要走了。”
他和执尘相交多年,从来没有像最近这样,看到执尘愁眉苦脸,恍如有什么扼住了咽喉一般,伸张不得,经常对着棋盘一个人发呆。
那种感觉,只有他当年跟随老师学习,老师出了一个难题,让他去解答,结果他冥思苦想都找不到出路的时候才出现过。
所以他明白,执尘一定是到了某种境界。
而这种境界,在这霍去病庙中,已经不可能有进展,当然,他也深深明白,依靠自己的力量,无法帮执尘提供任何帮助。执尘看着叶啸,眼中忽然也出现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他拍了拍叶啸的肩膀,这一刻,他似乎再也不是那个谦卑有礼,虚怀若谷的老僧,而是变成了一个呼风唤雨,气
势逼人的大侠。
“叶啸兄,你,也是有灵根的人,跟着李图,多学学,此生的成就,必然还可以再上一步。”
这几乎已经是临别赠言。
叶啸凝重地点点头,眼中带着一抹感激,他从怀中取出了一瓶酒,道:“兄长你在佛门这么多年,不曾饮酒,但我想,以前的你,必然是豪饮千杯不醉。”
执尘微微一笑,坐了下来,道:“叶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叶啸闻言,倒是颇为好奇,道:“兄长请说。”“我在佛门修行,但从未修心,所以,我从来没有真正的入佛门。其实真正在佛门的人也不多,天下僧人九万九,尽管杀掉九万八,剩下的一千人,九百九十九个身带疾病
,要么是心中有病,渴望而压抑,要么是身上有病,为了修心,把自己变成了残疾废人。所以这九万九中,唯有一个是真佛。”
闻言,叶啸的脸上也闪过一门奇怪,道:“如此说来,佛家修行岂非极难?为何世人对佛门,还这般向往?”执尘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微笑,道:“世人求神拜佛,都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保佑罢了,谁是真信?绝大多数人,拜佛不过为了求寿命,求财富等等,所以他们真正信
仰的长寿、是金钱。”
“至于修佛,也很简单,我曾经见过一个真正的佛。”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钦佩之色。
闻言,叶啸神色郑重,道:“弟愿闻其详。”
执尘微笑道:“三年前,我曾见一苦行僧人,于街道上讨水讨饭,周围无人施舍,一美妇赠与他十金,结果那僧人尾随妇人,直到深夜。”“我知道那僧人yín念已动,恐妇人遭到其毒手,故而跟随。却见僧人在妇人的窗下等待良久,房间之中,那妇人与其丈夫媾和,其声撩人,僧人站立良久不动,我猜他会破
门而入,先杀其夫,再yín美妇。毕竟,那美妇丈夫身材瘦弱,而那僧人,却是孔武有力。”
“不出些许时刻,那僧人果然潜进美妇家中,却径直到了厨房,找到菜刀,我本以为他要行凶,正准备制止,但那僧人却手起刀落,将自己的阳根给斩了下来。”
“我正在吃惊之时,那僧人一声痛呼,惊扰妇人夫妻,两人奔至,僧人逾墙而走,仅仅留下男根一条,血粼粼地遗落在厨房之中,美妇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那僧人,便是我唯一见过的真佛。我因此震惊,故而跟踪其一年三个月,见其行,观其人,真可谓真佛二字。”
执尘说完了,淡然地举起酒杯,喝了一杯酒。
“兄长的意思是,欲要成佛,定要控制自己的欲望,在欲望膨胀的时候,将其扼杀?”
叶啸若有所思地开口。
执尘却是摇摇头,道:“不是,我只是要告诉你,不是太监的和尚,都是假和尚。只有太监能真正成为佛。”
……
叶啸愣住良久。
“叶兄,别了。如果有朝一日,你我还能相见,那时你会明白,今日之执尘,也曾光焰万丈长!”
执尘起身,这一刻,他身上的佛珠骤然化成了齑粉,洒落一地,袈裟也碎裂成无数碎片,飞散于空中,露出了一身短褐。
他的身躯,伟岸而雄壮,分明是泰岳一般的铁汉。
话音一落,他转身就走,步子迈得极大,头也不回!
叶啸怔住,他看着执尘的背影,心中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道脱口而出,道:“执尘兄,李图大人是个好官,请放他一马!”
执尘的背影已经消失了。叶啸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霍将军庙中飘荡不已,整座寺庙,显得清冷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