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图和李惭恩方才收拾完毕,不及向靖南王告辞,直接出了靖南王府,刚刚走上大街,一个俏丽而急切得声音已经响起:
“李图,等等我!”
后方,刘初然快马追来,脸上带着急切之色,手中抱着一个黄色的锦绣包袱。
“大人,是郡主。”
李惭恩开口。
李图微微一叹,他本想一走了之,但刘初然还是追上来了。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两人也只能停下。
刘初然终于驾马奔到近前,道:“我不是让你等我吗?你怎么不等我?我要送你。”
李图苦涩一笑,道:“又有什么需要送的?终究都要走。”
“我不管,我是你的学生,学生送老师,天经地义。”
刘初然一脸肯定,根本不给李图反驳的机会。
“好吧,灞桥送别,想不到我李图也有这样一天。”李图妥协了,当即两人按辔而行,李惭恩悄然跟在了后方。
“李图,你说这扬州城,真的好吗?”
两人走在大街之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四处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繁华非常。
李图扫了一眼,道:“扬州自古繁华,烟柳圣地,柳三变有言: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何等气派,安能不好?”刘初然却书幽幽一叹,道:“老师,你说鸟有笼,人是否也有笼呢?对于鸟儿来说,鸟笼再华美、做工再精巧、鸟食再优渥,总也是一种束缚,鸟儿日夜所想的,不过是重
归自然,享受那晨风吹拂、夜雨激荡而已。”
李图注视着刘初然,忽然明白了很多。
刘初然生于封建世家,从小就是被困住了,贵为郡主,这靖南王府,这扬州城,这郡主的身份,这从小锦衣玉食的生活,对她来说,宛如鸟笼对鸟一般。
想到这里,李图不禁微微一笑,封建压迫下的女性,意识觉醒是何等艰难,刘初然能够意识到自身的不自由,已是天大的幸运。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出了扬州城,古老的城墙斑驳,正是夕阳时分,凄冷的光芒撒在人的身上,让人多了一抹惆怅。
护城河畔,一柳柳树在随风摇曳着。
“可以随我走走吗,老师。”
刘初然开口。
李图心中也莫名有种低沉之意,当即下马,两人慢慢走着,走上了不远处的灞桥。
“古往今来,多少人才在这里送别,又有多少人能在送别后团聚……”
刘初然幽幽一叹,不由得伸出纤纤素手,折下一支柳条,喃喃道:“此夜曲中闻折柳,谁人不起故园情?柳树飘零,徒增人的烦恼。”
说完后,她忽然将柳条掷进了河水之中,柳条很快被河水冲走。
李图看着她,突然觉得刘初然,有种楚楚之美。
两人走上灞桥,感受着潺潺水声,似如思念一般入骨。
刘初然凭栏而立,道:“李图,我有一种感觉。”
“什么?”李图道。
刘初然忽然盯着他,道:“你,不属于这个时代。”
李图一愣,心这骤然一紧,难道这小丫头,居然看出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不可能!
他日常的行事作风,都是按照前任主人的记忆来的,不可能出错。
在他惊疑愕然的时候,刘初然已经开口,道:“你这样的人,一定能千古留名,所以,你是属于历史的。”
李图这才放下心来,却也是一笑,道:“你太高看我了。”
青史留名?这样的东西李图不需要,他对文官书写的青史,也嗤之以鼻。说是青史,实际上哪儿又有什么青史?不都是那些执笔文官随喜好写罢了,皇帝听话,于是乎就写上一笔“广开言路、善于纳谏”,如果不听话,自然就写上一笔“刚愎自用
、昏庸无道”,到头来,被骂的总是皇帝,得名的总是大臣。甚至,国家灭亡也不会影响那些大臣、官吏,他们是王朝的精英阶级,发生暴动战争,大不了推王室、国家出去挡着,等到改朝换代,你会发现以前那些欺压百姓的人还
在欺压百姓,还在为新的统治者服务。
皇帝还了,压迫不换,就是因为这些贵族阶层、地主阶层、官吏阶层依旧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