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最大可能的人尽其力,物尽其用,是刘云目前的现状。
人少,事儿多,是完全无可奈何的事情。
在这出云山上,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闲着。
当然,除了那些稚子小儿。
大兴土木,锻造兵甲,兵士训练,等一系列,具都是问题。
这还不包括,采矿制黑火药,开荒等已经安排上的事情。
自黄昏一直到深夜,这一堆的事情,刘云四人说了个口干舌燥,终于算是理出了眉目。
征服和治理,是两个相伴生的,几近永恒的问题。
拿下一块土地,并将它治理好,才能算得上是成功。
只知用铁骑征服,却不施仁政,不知如何管理,那就是霍乱。
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利,荼毒戕害百姓而已。
在这个小小的,只有两千多人的山头。
刘云现在就开始考虑这些事情,其实是挺搞笑的。
让那些豪门大族听见,绝对会笑掉大牙的。
山匪都开始搞山头建设了?
但刘云觉得这是非常有必要的,因为,他的目标是沃野千里,广袤山河。
从小处着手,才能更加清晰的看到问题所在,并及时加以纠正。
在目前,刘云还有犯错的机会和改正的余地。
在后世,一个两千多人的公司,算得上是一个大公司。
为了管那两千人,各种条条框框,都足够装好几箩筐了。
而如今的出云山,相比于同等规模的公司,更要复杂数倍。
……
经过这大半晚上的探讨,出云山的组织架构,初步有了清晰的分工。
内政全权交由公孙禄负责,兵马归王治,赵登领将作监。
这三个方面,都做了一个精准到位的细化,力争做到各司其职,不混不乱。
由此,刘云不得不启用了大量的新人,具是公孙禄三人所推荐的。
对于这些人,刘云只有一个要求,品行和能力并重。
依着刘云的性格,丑话自然是讲在了前面,赏罚并行。
至于其他的大部分事情,刘云基本都听了公孙禄三人的意见。
毕竟土著管土著,这是最靠谱的方式。
对于东汉而言,刘云目前还是一个陌生人。
他脑子里那些先进的思想和想法,暂时根本没有可实施的根基。
在众多事情之外,刘云只重点要求了一件事,情报刺探。
这个时代,在这一点上,是一个巨大的漏洞。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蒋干那种拙劣的刺探手法,实在难以堪用。
出云山独立的情报机构九宫司,也由此而产生。
王治从兄王廷,兼任此职。
“明主,对百姓不收徭役,赋税,小老儿有几言,实是不吐不快。”
一切事情都敲定之后,公孙禄欲言又止的说道。
刘云看了一眼王治和赵登,发现他们两人的意思,显然也如公孙禄一般。
手指敲打在冰凉的石桌上,刘云叹道:“我的本意是,尽最大力度的调动百姓劳作的积极性。人类聚居而成社会,当每个人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经济复苏便有望。小圈子的经济,终会蔓延成大趋势。割韭菜,总该是要给韭菜生长的空间和机会的。”
公孙禄、王治、赵登三人听了个大眼瞪小眼。
这……
每个字他们是可以理解其意的,可这连起来之后,为何这般的难以理解?
刘云颇为无奈的看着三人,语言不通,真是天大的难题。
他只好接着说道:“不若如此吧,先尝试一段时间。若不行,我们可随时调整,到时跟百姓们诉诉苦吧,我们活不下去了,他们总该交一点吧。”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刘云的这个馊主意,在公孙禄三人看来,那就是彻底的不靠谱。
刘云也便只好妥协了,本身他所做的这些,都是尝试。
这出云山就是他实验一切的试验田。
“如此,也好!”公孙禄终于开心了。
赵登和王治也总算是放心了!
刘云怅然看着漫天繁星,这日子可真是艰难。
……
当曙光普照大地,一骑人马快马加鞭离开了张氏坞,直奔南边而去。
片刻后,一普通百姓打扮的男子,急匆匆闯进了出云山下一处宅院。
没多时,便有两人相携而出,绕过阡陌纵横的田野,钻进了出云山中。
“报!”
响亮的呼喝声,自山腰一直蜿蜒上了山上各峰。
一个健硕敏捷的男子,一路快跑上山,到了刘云的小院。
“启禀主公,张氏坞于今晨突练兵马,并派出了一队二十人的哨探,奔南而去,看其行踪,应是直奔冀县。”
正在琢磨连弩的刘云,放下手中的木头,面色突然沉了下来,喝道:“去请王将军!”
“明公,治已到了!听闻有紧急军情,治不敢怠慢,便连忙过来了。”王治的声音自外边传了进来,紧随随后,他壮硕如熊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院中。
刘云招手让王治先坐下,而后说道:“张岭自称与梁兴关系匪浅,他为我之近邻,山上发生什么事,定很难瞒得过他的耳目。”
“明公,你的意思是我等劫了阿阳城之事,已被他所知了?”王治问道。
刘云轻笑一声,说道:“此事一定瞒不过他的,他要知道那是迟早的事!我所担忧的,而是我等掳了马文鹭之事,马腾只此一女,马氏父子可是爱之如一呐!”
王治的脸色变了又变,这个消息可真的是够糟糕的。
“若马腾大军亲临,明公,我等这小小的出云山,恐难以支撑!”王治喃喃说道。
那个结果,王治有些不敢去想象。
他虽鲁莽好战,但并非莽夫,这些事情也是能想通的。
以出云山之力,去撼如今风头正盛的马腾,那不是找死嘛!
马腾如今领着三十六部叛军,聚众数十万,声势浩大,八方震动。
就连董卓也要掂量一二,何况出云山。
虽有传闻,他和韩遂如今矛盾重重,可那毕竟是传闻,当不得真。
若真战事爆发,出云山定会像那朽木一样,在转瞬间就灰飞烟灭的。
“支撑?此事就别想了,我们连反抗的机会恐怕都不会有。阴差阳错的抓了个马文鹭,真的是最狗血的事情。”刘云有些烦闷的说道。
如今马文鹭这个女人杀不得,放不得,着实是把刘云给难住了。
放了,她定会领兵来攻,这女人明显相当记仇。
若是杀了,那就更加的完蛋了,马腾肯定会带着大军踏平出云山的。
到时候摆在刘云面前的路,恐怕只有逃往中原了。
“且不管如何,传令下去,即可备战!上山的山道务必多置据马,陷坑。铁蒺藜,黑火药也不要吝啬,多置于山道险要处,这是生死一战。”刘云沉声喝道。
“喏!”王治站了起来,大声喝道。
刘云沉思片刻,又说道:“另外,立刻派出一支人马去往冀县,昼伏夜出,将冀县的底细给我摸清楚!还有,盯紧张岭那边的动静。”
如今局势很分明,张岭突然操练兵马,又派人去了冀县,他肯定是望风而动了。
这一站,无可避免!
刘云原本以为,张岭怎么也会苟一段时间,先观望观望。
没想到,只是劫了个阿阳城,就动了这狗东西的神经。
那次会面,尽管双方聊的都挺愉快的。
但不论是刘云还是张岭,主意可都没往正儿八经的租赁田地和合作上去打。
张岭想着纳出云山山匪为自己的部曲,刘云则想着借而不还。
现在,看样子都不需要等到明年开春了,这一仗已经拉开序幕了。
“喏!”
王治躬身领命,快步离开了刘云的小院。
在王治走后,刘云的心绪禁不住有些忐忑。
一个蝼蚁的求生之路,总是荆棘密布!
大战,来的实在是有些太早了,他还有很多的工作没有做。
出了小院,刘云漫无目的的走着,一不小心便走到了关押马文鹭的窑洞。
“住的,还习惯吗?”刘云看着盘膝坐在墙角的马文鹭,问道。
马文鹭冷笑一声,抬了抬眼皮,“你是在羞辱我吗?”
“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山上条件有限,也只能让你住这里。”刘云蹲在窑洞口,隔着木栏对马文鹭说道。
马文鹭黑白分明的眼睛,定神看了刘云几秒,忽然笑了起来。
“想来定是家兄发兵平襄了吧?现如今倒想起来与我好生说话了!”马文鹭讥诮说道。
刘云不置可否,喃喃说道:“令尊乃一代枭雄,但奈何目光短浅,他意图东结董卓,以图中原,可不知董卓非有此愿,只是虚与委蛇之计。不日之后,曹孟德、袁绍将号召天下诸侯并起,合兵讨伐董卓。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待那时凉州危矣!”
马文鹭仔细打量着刘云,神情有点懵,她问道:“你与我说这番话是何意?家父如今手握三十六部重兵,镇守凉州大地,那等跳梁小丑妄图染指凉州?痴人说梦罢了。”
“三十六部?文鹭将军怕是在说笑吧。阎忠身故,内乱已起,你父亲与韩遂争锋夺利,已是自顾不暇。待元气耗尽,关东诸侯兵锋西指,你以为就凭这些乌合之众,挡得住?”刘云冷笑了一声,说道。
马文鹭忽然沉默了下来,刘云所说的这番话,她承认,确实一点都不虚。
内乱已经起了!
近日来更是摩擦频频,她出走冀县,也是为了后路做打算。
“你为何会知晓这么多?”马文鹭忽然问道。
这个人所说的很多事情,她都有些听不太懂。
但有些事情,也不应该是他这种山上草寇就能知晓的。
刘云笑了,“天下大势,在我心中!我想知道便能知道。”
欺骗女人,其实是不太好的,但这个女人,不能当作寻常女人对待。
马文鹭嗤笑了一声,什么狗屁。
“你与我说这番话,到底何意?”马文鹭不耐烦的问道。
她觉得这个人更像是个神经病。
刘云缓慢站了起来,说道:“我可保你性命无虞,甚至于放你离去。并且,若你有需要,我可以帮你除掉梁兴,让你独占汉阳!”
马文鹭忽然间有些动心了,这个条件,凭心而论,很诱人。
但她依旧保持着极度的警惕,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的探哨来报,梁兴已占了阿阳城。这出云山下张岭,手握部曲千人,与那梁兴有莫逆之交。若他知晓,你如今在这出云山上,你觉得会如何?……梁兴定会发兵来攻。杀了你,栽赃在我的头上,然后再杀了我,是不是一条很完美的计划?相较而言,如今,梁兴是你我二人,共同的敌人!”刘云徐徐说道。
为了拉拢马文鹭,刘云扔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良心颇为不安。
他在赌,赌马文鹭和那梁兴真的不和。
史料所记载的凉州大势在如今的确是如此,可谁他娘的知道,这些下面的将军关系如何。
有一个两个的不尊主帅之令,暗通款曲,在这个战乱年代太稀松平常了。
马文鹭一把掰折了手中木棍,怒喝道:“梁兴鼠辈,欺人太甚!”
刘云静静的看着,没有再说话。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差不多了,若再说下去,就不免有些多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