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她们桌旁的侍者捧着菜单离开后,一阵尴尬的沉默降临两人之间(说尴尬,或许只是蒲鹤引一个人有这感觉,枝如蝉则一直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她)。最终还是蒲鹤引先开口了。
“刚才和那个服务员发生了什么吗?”
枝如蝉闻言捻起一绺长发在指尖缠弄着,说:“还能发生什么?这光天化日的。”说完,意味不明地瞥一眼蒲鹤引,见她皱着眉头,才有开口解释道:“我忘记你已经有新名字了,就给他报了你以前的名字,直到他说没有我说的那号人,我才想起已经改名了。就这样。”
蒲鹤引感觉枝如蝉最后那一句“就这样”,仿佛在质问她“这下你满意了吗?”她没再接着问什么,只将手边的礼物朝枝如蝉的方向推了推。她原本想更自然地送出这个礼物,但现在她不得不靠它来调节气氛。
“你想这个香味会适合你。”
多么拙劣的理由。
枝如蝉的目光只在红色的缎带蝴蝶结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开了。她没有将礼物接过来,也没有推回去,任它停在桌子中央,宛如一座孤岛。
“说起来,我第一次送给你的礼物,统统被你退了回来。当时你抱着它们说要还给我的时候,我气坏了,简直想把它们一捧扔进垃圾桶。我想知道,如果,这次是我拒绝了你的礼物,你会怎么处理它?”
蒲鹤引愣了一下,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以往无论她送什么给枝如蝉,对方总是来者不拒。就连她在街边买的一只丑丑的缝布小狗(因为她当时觉得它和枝如蝉很神似),枝如蝉也宝贝地串在自己背包拉链上,每天背去学校。
“我会留着自己用。”蒲鹤引回答。其实她并不确定,说不定最终她也会把它塞进某个垃圾桶。
枝如蝉突然笑起来,说:“你真应该看看你刚才那副表情。放心吧,我是不会拒绝你的。”
这是一句有歧义的话,配上枝如蝉讳莫如深的笑容和语气,让蒲鹤引面上一烫。所幸,侍者端着两人的餐点适时地出现在桌旁。当他布置好餐桌退走时,蒲鹤引已经收拾好自己的表情。
“我就不客气了。”枝如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那片刻的脸红,拿起刀叉开始切盘中的牛排。于是蒲鹤引也低头,切起牛排。
不过这份沉默并没有延续多久。枝如蝉给自己喂一块大小刚好的牛肉,状似随意地问:“你找我出来不会就是为了送礼物吧。”
蒲鹤引不由地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正坐说:“上次我告诉了你这四年我身上所发生的,但你却没有回答我。”
“过去发生了什么很重要吗?我认识的蒲悠可不会在这个问题上如此执着,她只要看到结果就好了。以前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能如此,怎么说呢,如此缺乏好奇心。现在是你不能理解了吗?”枝如蝉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汤匙,舀起一勺汤送到嘴边,慢悠悠地咽下,然后她用手中的汤匙指了指那一整扇落地窗,说:“你看这窗外,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转出这么远了。”
蒲鹤引低着头没有看向枝如蝉所指的方向,她知道她们跟着这旋转餐厅一起转出将近半圈了,但是——她忍不住地去想——只要这顿饭吃得够久,她们还是能够回到原点,不是吗?
“如果我说我就是想要知道呢?”蒲鹤引知道这是一记下招,但她仍这样说了。可让她没有料到的是,枝如蝉爽快地点了点头,说:“可以啊。”
“诶?”
“我说,可以哦。不过,这些事对我而言可算不上什么愉快的回忆,但我可是‘及时行乐’主义者,你还记得吧。想让我讲这些不愉快的事,总得给我点甜头。”
蒲鹤引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拒绝,又像是在默认。
“所以,我会告诉你这些年发生过什么,但地点只会是在床上。”说到这里,枝如蝉露出一个促狭的笑,诱惑地舔了舔上唇,“我想,姐姐你不会天真地认为我说的床是用来睡觉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