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疤子一天到晚呆在军营里,操练着新兵蛋子,同吃同住,规规矩矩的像个指挥使。
秦越这个虞侯却不一样了,几乎天天出门,喊上甲寅,专寻好吃的,什么李三娘的卤味,郭老汉的豆花,水婆婆的煎饼……吃过来吃过去,竟然被他评出个一二三四来,说出来的大道理唬的人一愣一愣的,街面上的人给面子,齐齐喝彩。
不单吃小点心,大馆子也去坐,却尽挑刺儿,不是香味不纯,就是色泽不亮,不是配菜有误就是咸淡不适,挑完刺,把大厨喊来,教一个改善的法子,传一道南唐的风味,说一个西蜀的山鲜做法。
那些厨子一辈子靠这吃饭,稍一点拨,说上一二,便知道理,依法施为,果真创出五六七款新菜来,老的招牌菜一改良,嘿,果然是味儿更正了。
如此一来,秦越就神乎了,虽然年少,但绝对是二般人,当今乱世,一般人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哪能品出这般的讲究来,又到哪里吃出这般多的菜品来。以至于后来一听到秦巡检来了,后厨个个惊的鸡飞狗跳,从大厨到烧火工,个个都卯着劲儿,希望今儿个能得一个赞。
又有那门脸儿小一点的酒楼,自个知道自个的本事,街面上见了秦越,掌柜的早早迎过去,客客气气的请他品尝一二,指点一番。为了能得一二个菜品,一切服务周周到到的,又坐下来相陪着,说些人文典故,时事资讯。
只爽了甲寅,天天吃的打着饱嗝,马不都能骑,只能步行消食。
秦越虽在外面逛,却从不留夜,一过申时就早早回营。
待到士兵吃完晚饭,就开始吹牛打屁讲故事,大多数时候都是秦越在讲,谁让他去过的地方多呢,从南唐讲到西蜀,从北汉说到辽东,从汴梁说到青州,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有时也讲故事,讲汉武、说唐皇,画疆域图,讲卫青、霍去病、王玄策等人的故事,把国家的荣耀和英雄的精神潜移默化的通过故事形式植入到新兵的脑海里。
这些故事别说这些年青的新兵,就连陈疤子也听的津津有味,有时秦越要欲听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时,他也会和士兵一样的催促。
……
西边晚霞如火,营地里有丝丝凉风吹拂,溪水边,十几个年青的士兵正在搓澡洗衣,虽然各忙各的,但都愉悦的哼着小曲。
有人远远的看到秦越和甲寅策马飞驰,便说一声虞侯回来了。一个正洗衣的家伙道:“秦虞侯别看他嘻哈着喜欢玩,但他讲的故事可真好听,吹的萧也好听。”
又一个士兵压低声音道:“街上的人都说他家是名门望族,说不定是哪个勋贵之子。”
“那你得赶紧着巴结他,听说你家妹子长的水灵……”
“你才送妹子呢。”
水战忽如其然的就来了,青山笑着闪开,看辕门内校场上排着队掷竹枪玩的战友,心想,难道秦越如此大费周章的从汴梁跑到这里来,就是来吃喝玩乐的么,自己这些队友天天站队走路跑步的,看上去还真的在练大汉兵样子。
他当下其实是蛮喜欢军营中的氛围的。
虽然进来时带有目的性,肩负着老太爷给予的任务。但没想到的是,在这军营中还不到一个月,原来心目中视为偶像般的老爷子形象忽然间就模糊了起来。
仿佛有条隔带将他与老爷子之间的距离越隔越远。
这是为什么?他其实知道与秦越天天讲的那些故事有关,但他忍不住要听,听了还要忍不住的想一想,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但他却不想立马纠正。
他把褂子的绑绳再抽紧一些,使这麻白本色的短襟小褂更贴身一些,又将脚上绑脚以倒打千层浪的花式再绑了一遍,就向标枪投掷处走去,他对这上白下玄的简洁军装很喜欢,想再穿一段时间。
有什么问题以后再说吧,他如此对自己说。
……
安婉儿又来了,裹着香风,颤着肉弹,带来了本土乡绅请他出兵剿杀匪盗关老六的请求。
秦越对安婉儿请兵剿匪这样的事情心知肚明,她与她背后的人绝对没有安好心。去了,就有可能掉进人家张开的口袋里去了,不去,粮草供应也就有了延时误点的理由,这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
可这种阳谋的厉害之处就是你明知有危险,却还不得不接下任务,然后冒死前冲。
所以安婉儿走的很得意,很婀娜,那腰肢一扭一扭的,满满的都是诱惑。
“真是及时雨呀。”
秦越目送安婉儿扭着身姿远去,在甲寅的眼前扇了几扇,笑道:“虎子,你相不相信运气这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