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中军,御驾行辕。
“圣上……”宦官甘沛从帐外进来,虽然走的急快,但脚步却落地无声。
“代州擒送伪汉枢密直学士王得中一行,已到辕门外。”
“王得中?”郭荣微皱了一下眉头,问道:“可是伪汉赴辽请兵的使者?”
甘沛道:“正是,其方从辽国回来,我大军已将晋阳团团围困,他无法入城,只好停留在代州,恰逢代州举城来归,故擒之。”
“嗯……”
郭荣点点头,道:“带进来吧,朕见他一见。”
“诺。”
不一会,甘沛带着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进帐,唱礼拜见。
“平身,赐坐。”
郭荣道:“王卿花甲之年还要四处奔波,何其辛苦。”
王得中接过马扎,施施然的一撩袍角坐下,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谈辛苦。”
“王卿这趟入辽,想来是为伪汉立下汗马功劳了,不知辽军何时会来?”
王得中笑道:“某只是代替国主礼送辽国大将杨衮回国,哪来的汗马功劳,又如何知晓辽军会不会来。”
郭荣也笑道:“原来如此,王卿满腹锦绣文章,却做这等微末之事,实在屈才,不如就与朕一起回汴梁吧,如今大周百废待兴,五礼之仪和贡举之法希望王卿能多多操劳。”
“多谢圣上,某年老体衰,恐不能再担大任,请圣上另择良贤。”
郭荣略一沉默,笑道:“也好,王卿多日奔波,想来也辛苦,先在这里歇息几日,养足精神了再回晋阳不迟……来人。”
“仆在。”
“取紫袍玉带,为王卿沐浴更衣,安排大帐休息。”
“遵旨。”
王得中站起,躬身行礼,“谢圣上赐。”
郭荣目送王得中出帐,呆坐良久。
初登大宝,根基不稳,威信不足,要想完成伟业宏图,任重道远呐。
面上不和实际支持的定海神针不倒翁冯道薨了。
留守汴梁的郑仁诲、范质、王溥这三驾马车能稳住朝局否?
李谷筹计粮草,能按时到位否?
眼前的晋阳城能攻下否?
郭荣按了按隐隐发痛的太阳穴,传唤内侍打水净脸,用冰凉的井水一镇,方觉舒爽,这才振奋精神,复又开始批览奏折。
正提笔,随驾副部署白重赞帐外求见。
“白卿,何事愁眉苦脸?”
“启奏圣上,因粮运艰难,三餐难饱,各部军士难以约束,剽掠成风,周边各地民众深受其害,据探马回报,已有不少地方开始反抗,或是结寨拒守,或是退居山谷自保,长此以往,恐对大军不利。”
“混帐。”
郭荣狠狠一摔手中毛笔,墨汁飞溅到身上也顾不得了,起身怒道:“简直无法无天,禁止剽掠,安抚农民的诏令早已下达,为何还会发生此等恶事……”
“立即飞骑驰诏,严禁剽掠。”
“你执朕的尚方宝剑去,组成执法队,一经发现有扰民害民者,不论哪部,立即斩首示众。”
“遵旨。”
郭荣点点桌子,对宦官甘沛道:“令翰林学士承旨徐台符起草安民告示,河东各地,止征今岁租税,多挑口齿伶俐者赴各地宣谕,受害严重地区,尤要注意言词,一切以稳定为重。”
“诺。”
白重赞与甘沛相继出帐,有内侍见郭荣怒气稍息,斗胆请圣上更衣,被一个“滚”字吓的屁滚尿流,果真连滚带跑的滚出帐外。
这边怒气才歇伏,糟心事又来了,却是随驾都部署刘词老将军亲自带来了斥侯的红翎加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