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吧”,见她脸色不好看,蒋茜芝当即这么说道。
乐轻悠心里很烦,但又不好跟这么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便一言不发地过去收拾。
蒋茜芝说道:“你至于吗?”
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蒋宜深的声音:“茜芝。”
这声音微凉,让蒋茜芝忍不住有些惧怕,她转过头,笑道:“哥,要回家了吗?”
蒋宜深没理会,正要过去帮乐轻悠收拾那些陶瓷碎片,方宴已经先一步过去了。
……
离开乐家,蒋宜深的心情很不好,他之所以带蒋茜芝来,不是希望她能跟轻轻成为朋友什么的,只是看她够聪明,平日里总在祖母母亲那里讨巧,今天能跟轻轻玩耍一天罢了。
但是他忽略了,这样的人,往往最是容易攀高踩低的,或许在她眼里,轻轻身世不如她,然而在他眼里,这个庶妹却连轻轻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蒋茜芝掀着车帘探出头来,朝前面骑着马的大哥道:“大哥,我不是故意摔了乐姑娘的东西,你别生气了。”
蒋宜深回头看她一眼,往日里即便淡泊却也带有一丝温情的眼中此时半点感情都没有。
“送小姐回府”,跟旁边的侍从交代一句,他便打马离开了。
蒋茜芝知道惹了大哥生气,一路上都忐忑不安,到了府里便先去拜见嫡母。
蒋夫人也正想问问今天他们去乐家做客的事儿,留着庶女吃了好一会儿茶。
蒋茜芝把在乐家发生的事情挑拣着说了,才歉然道:“都是我毛手毛脚,在客人家里给大哥丢人了。”
虽然蒋夫人也觉得庶女随便碰人家东西还打碎了挺失礼,倒没说她什么,只是端起茶杯道:“下次注意着些就是。”
见母亲端了茶,蒋茜芝知趣地起身告退。
“也不知那小子还要记挂到什么时候”,蒋夫人放下茶杯,看着晃动的珠帘,似自语又似跟旁边的贴心下人说话,“当初乐家拒婚,我是很生气,可过了这么长时间,也气不起来了,毕竟人家的孩子还小,不着急。可是我这个孽障,明面儿上什么都不说,心里却一直想着那个小丫头,给他提多少闺秀都不愿意。真是要让我给他操碎了心。”
那站在蒋夫人身后的大丫鬟就笑道:“夫人莫着急,少爷也才二十岁,往后有的是好姻缘。”
蒋夫人摇摇头,叹道:“我就那一个孽障,却生生愁煞了。既担心给他娶个没能力支撑门面的,又担心给他娶个不合心意的,以后他们夫妻关系冷淡。也不知道那有三四个孩子的,要如何为儿女婚事犯愁。”
“姑娘这是心疼少爷,才会如此发愁”,一个五六十岁模样却打扮得体面精神的老太太掀帘子进来,刚才的话她听了个话尾巴,但不用问也明白,这是又在为家里少爷的婚事发愁了,便笑着宽慰:“不过儿女姻缘不用愁,这其中都有缘分牵系着呢。”
蒋夫人很尊敬这个把她奶大的嬷嬷,当初老爷来京城任官,她就给奶兄在京城找了个营生,让奶嬷嬷也在京城安了家,这奶嬷嬷便时常会过来看看她。
“您老这话全是安慰我呢”,蒋夫人说道,话音里似个孩子一般。
桑嬷嬷就笑道:“我怎么能哄姑娘呢?您啊整日里为少爷的婚事发愁也没见有什么用,倒不如顺其自然,该吃吃该玩玩。”
这话也就桑嬷嬷敢说了。
端着绣凳过来的大丫鬟暗暗这么想道,同时笑得甜甜地道:“桑嬷嬷快请坐,您老过来有什么事吗?”
桑嬷嬷过来蒋夫人这边还是很自由的,不用提前打招呼求见,进来了也没人拦她,因此蒋夫人也正想问呢。
桑嬷嬷笑着把大丫鬟夸了一句,“芷兰丫头越发漂亮了”,这才对蒋夫人道:“家里那两株老杏树花开得跟海似的,儿媳妇请了一台子戏,想叫姑娘过去玩耍一下午。”
桑家那个宅子买的时候蒋夫人还让府里的管家过去帮忙看了,知道那宅子中有两棵上年份的大杏树,去年他们还往府里送了几大筐子杏来。
但是听嬷嬷说她儿媳妇还请了戏班子,就知道不会只是让她去玩这么简单,如果只是嬷嬷想让她去玩玩,那就是单纯地玩玩,桑家儿媳妇也这么积极,那还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等着求呢。蒋夫人本不想去,但看到嬷嬷鬓角的白发,心里一软,就道:“多谢嬷嬷还记挂着我,我换身衣服,咱们这就过去。”
半个时辰后来到位于官员府邸区外月牙胡同的桑家,蒋夫人被早早就在门口等着的桑家媳妇热情地迎进了家门。
因为依靠着蒋家,桑家在京城的生意做得很红火,念着恩,他们这两年都会孝敬到府里不少东西,但得到的却更多,仅仅来京城两年,过得比好些京城本地人都要好。
“这都是亏了夫人的大恩”,戏台子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桑家媳妇站在小桌子后侍候着,看起来十分地本分,“要不然咱们家便是吃心劳力两辈子,也到不了现在的成就。托您的庇佑,如今枞儿又是举人,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总有飞黄腾达的那一天。”
蒋夫人听着她这拐弯话,点着头,桑家二儿子受得起这个评价,虽然读书不如自家儿子聪明,但二十刚出头就是举人也算是年轻有为了。
“听老爷说了,枞儿这会试文章虽写的中规中矩,但也是有希望中的”,以为她这是想打探金榜,蒋夫人便这么说道。
桑家媳妇听了,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即便中不了,咱们还是很高兴地,咱们是什么人家,枞儿能考到如今,已经是光宗耀祖了。”
桑嬷嬷连连点头,儿媳妇这话说得实诚,当初她丧夫被狠心的婆婆卖掉,哪里能够想到喂养姑娘一场,在姑娘的帮助下又把在大伯家受苦的儿子给找回来呢?
到如今,那真是每天都在福窝里。
桑嬷嬷正这么感叹着,就听儿媳妇话茬一转道:“我啊,现在总想着能给枞儿找个一样识文断字的媳妇便好了。”
蒋夫人和桑嬷嬷都是脸色一变,桑嬷嬷更是以为儿媳妇心大到想娶府里的小姐,虽然那些小姐都是庶出的,却也不是她这样人家能配得上的,便连忙呵斥道:“整日里闲得你,给枞儿找什么样的媳妇有我操心,不用你参言。”
桑家媳妇听了还是笑嘻嘻的,“娘,您别恼啊,儿媳已经有了看上的姑娘,只是不知道该不该请媒人上门,这才来找夫人讨个主意。”
蒋夫人笑道:“不知你相中了谁家的姑娘,说来听听。”
“是周御史家的大姑娘”,桑家媳妇不好意思地笑着,端着一杯茶送到蒋夫人面前,“咱们本也不敢妄攀那样的人家,只是听说周家大姑娘的名声坏了,又想着咱们枞儿也是个年轻有为的……”
蒋夫人脸上的笑掉了掉,她以前有让周家姑娘做儿媳妇的意思,这桑嬷嬷和她儿媳妇都是知道的,今日听她这话,当然有些生气,可是又不得不说,桑家媳妇这个打算,是帮了她一个忙。
她是很可怜疼惜那个姑娘,但其实在出了那姑娘被人掳走的事情后,就已经把她划出了儿媳妇的范围。
只是以前对人家姑娘那么好,不好一下子就冷下脸来罢了。
蒋夫人就笑道:“这件事,我也不好说话,毕竟先前我有意给宜深聘她为妇。”现在若是她在中间说了什么应承的话,那不是擎等着被周家人骂呢,就是外人知道了也会说她脸大,“不过宜深现在不想娶妇,我做娘的,也不能强求”。
这话就是说蒋家不会让周依依做儿媳妇了。
桑家媳妇满脸都是笑:“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她特地把这话问一问,也是担心以后夫人知道了他们向周家姑娘求亲的事心里有芥蒂,顿了会儿又道:“您是不知道,那些兵痞子可算把周姑娘的名声坏透了,前天还听说有个穷秀才托了媒人上门提亲的。”
其实让那样的姑娘配自家枞儿,她还觉得委屈了儿子呢,不过周家是书香世家,算是能弥补一下姑娘本身的不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