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夫人点头,想起什么似的又提醒道:“卢家再有人上门来说什么大夫人小夫人的话,你不必搭理,躲了就是。”
“儿子知道”,云诏苦笑道,“都是儿子没本事,让您和父亲这么大年纪还为我操心。”
“命里无时莫强求”,云老夫人看得很开,“你也别再往家里抬什么妾了,若该你有儿子,终会来的,不该有,怎么折腾都没有,徒惹家乱。”
云家这么一个庞大家庭有各种乱象的根本,不就是因为没有继承人吗?
云诏其实也早就看开了,更何况现在还有一个那么优秀地继承人人选,他根本没想过自己再有什么亲生儿子,陪着母亲说了会儿话,就出去安排去湖州的车马以及随行人员了。
那边,裘氏第一时间得到公婆要去湖州的消息,那边的三个外甥一个外甥女,她只见过一面,还是去年那些孩子远道来看老爷子老夫人时远远见的一面。
虽然并不熟悉,但是知道丈夫和公婆对那四个孩子的喜欢,她就很用心地亲自去准备东西,前些日子才得的一匹珍贵的鲛绡纱眼睛眨都没眨就给添到礼物中去了。
或许这其中并没有多少感情,但并不妨碍裘氏向那四个孩子释放自己的善意。
她深刻地明白,自己想要一直保持这种“后福”,永远都离不开丈夫的支持。
除了鲛绡纱,什么珍珠、首饰头面、香料、布料、小孩子们喜欢的金玉玩意儿,裘氏给大大小小地装了一车子。
傍晚时,听说他们家在南边的商队送来一车水果,菠萝樱桃什么的,全是南方生长的,她就指挥人分出大半车来。
晚上云诏来这边吃饭时,她是这么说的,“多带些,爹娘在路上也能吃些,另外的给孩子们尝尝鲜。”
云诏闻言,看她一眼,笑着握住了她的手:“纱娘,你有心了。”
这些日子裘氏掌家,与以前每一回府还要处理妻妾之间争争斗斗的那点事相比,云诏觉得大为省心。
早知道裘氏有如此本事,他当初就该娶她做正妻啊。
云诏对女人的要求从来没有两心相悦那一项,于他来说一种是可以给他放松心情的,就如府中的小妾,一种是帮他管理好后院和子嗣的,就如以前的卢氏、现在的裘氏。
而裘氏满足了他对正妻期待,自此让他刮目相看,渐渐地外面有事,也会和裘氏商量,去小妾院子里的次数比之以往少了许多,两人倒像一对恩爱夫妻。
气得那边被架空掌家权力后无计可施的卢氏天天砸瓷盏。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眼下夫妻二人商量好要给孩子们捎带的东西,裘氏对云诏说了另一件事:“要不让霜儿跟着老夫人一起去?一方面让她照顾父亲母亲,另一方面,我想让霜儿跟阿巍他们好好处一处。”
虽然裘氏这样做有希望云霜以后有好助力的小心思,但她直接说出来,云诏听着并不反感,想了想,还把自己想要认乐巍为子的想法透露了出来,“这样也好,毕竟我膝下无子,日后她们姐妹几个能依靠的就是阿巍。”
裘氏很聪明,这些丈夫来她这边休息的次数不少,因此她已看出来一二分,在她乃至府里的小妾都生不出儿子的情况下,丈夫这个打算无疑是最好的。
更何况,那孩子现在就已经是秀才,如无意外,以后最少也是个举人,有这么一个兄弟,对云府和云府的女儿来说,绝对是个大依仗。
想是这么想,到底有些意难平?
女人的一生,无非是倚靠着三个男人而活,幼年时期的父亲,青壮年时期的丈夫,老年时期的儿子。
如果有可能,哪个女人不想要个亲生的儿子?
这一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一大早,云府门前就排了十几辆马车,辰时刚过,便车轮辘辘地向北出发。
有经过的小贩好奇地问了句,便得到路人热情的解答。
原来是要去看云家的外孙啊,还是当初那死在外面的云三小姐的儿子,尽管当初云三小姐的被夫家以通奸罪赶出来的事情让襄州城的百姓议论唏嘘好长时间,现如今听说云家人又找回了孩子,感慨者却是更多。
大家都说,也算是命大吧。
要说同情的,却没多少,要不是云家一直对城里城外的穷苦百姓比较友好,连那点感慨都不会有。
毕竟通奸的名声,太难听了。
一行十几辆马车速度不慢地走出襄州城的北门,便是一片低矮的丘陵入眼来,已带燥意的三月末的春风如母亲的手拂过脸庞,让人的心莫名就平静舒适下来。
脸色依旧苍白的夜与靠在车窗边,双眼无神地看着随着窗帘起伏而进入眼帘的景色,分明是十二三岁的少年,神色间却如暮年的老人。
夜平坐在夜与对面,他掀着窗帘看了会儿外面的景色,朝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夜与道:“你说,老夫人带我们去北边,有什么用?我听说那边有个表小姐,老夫人难不成跟那夫人一样的打算,想让我们去捧表小姐的臭脚?”
说着摇头笑了笑,“这些有钱人整天都想的什么啊?一个个全是假慈悲。”
他本还以为云老夫人仅仅是想帮助他们,现在看来,也是想让他们去当狗,狗就狗吧,反正他没本事,一辈子也成不了狼。
夜与没说话,漆黑的双瞳却越发黑得无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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