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乐巍抱走轻轻睡时,已经不那么晕了,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被他抱过来时,轻轻都睡着了,这怎么一觉醒来变成被子了?
“问你呢?”乐峻着急起来,转身又到方宴床边,拍了拍侧个身子面朝墙睡着的方宴,“方宴,快醒醒,轻轻不见了。”
方宴睡得很香,抬手挥了挥,乐峻真是气得不行,正想拉了他的被子,却见妹妹的小脑袋从方宴挡住的黑影中探了出来,她还有些迷糊:“哥哥,我在这儿呢。”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乐峻松了口气,忙把妹妹抱起来,“衣服也没脱,冷不冷?”
“不冷”,离开暖和和的被窝,乐轻悠清醒大半,那边早清醒地正在屋里乱找的乐巍两步跨了过来,捏了捏乐轻悠热乎乎的脸颊,松口气:“还以为把你丢了呢。”
随后揭开方宴身上的被子,道:“快起来,什么时候把轻轻偷走了你?”
方宴在乐轻悠被乐峻抱走时就醒了,却在这时才慢悠悠伸个懒腰坐起来,只一条大长腿往床榻上一放,打着哈欠道:“什么叫偷走,你睡得那么死,我担心压到轻轻才抱过来的。”
“好了”,乐轻悠被小哥哥抱着,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仨,“最该说的是,你们以后不准再喝酒。”
三个少年想起昨晚闹腾的场景,都很是不好意思,竟然让一点儿的妹妹照顾他们,实在不该。
乐巍就点头道:“不喝了。”
“现在该起床了吧”,乐峻看向窗外,“咱们快梳洗,还得去村里给长辈们拜年呢。”
正说着,外面响起光海的敲门声:“少爷,小姐,该起床了。”
此时是寅初,等他们穿好衣服吃过早晨的饺子,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去了,天空中透出微明,光海道:“我陪小姐和少爷们去村里拜年。”
乐峻没反对,因天黑路上不好走,还把乐轻悠给光海抱着,到了村里,他们最先去的,是乐家大太爷爷那儿。
大太爷爷是村里最高辈分的一个老人,除了隔壁的二太爷爷,村人们第一户拜年的去处,都是大太爷爷家。
因为年前乐巍和乐峻给送来不小的年礼,大太爷爷的儿媳妇,乐轻悠他们都叫三奶奶的一个老妇人,一见他们来拜年,就给他们每人都抓了很大一把炒花生。
幸亏出门时乐巍准备了个布袋子给乐轻悠拿着,不然这东西还没地方放呢。
先进屋里给大太爷爷磕一个头,他们四人又出来给三奶奶三爷爷两口和他们的两个儿子磕了一串子头。
他们家的长辈多嘛,三奶奶的二儿媳妇又给了乐轻悠两颗对于乡下人来说很珍贵的花生糖,四人才跟在光海身后到隔壁的二太爷爷家拜年。
出来二太爷爷家,乐峻就对光海道:“光伯,你抱着我妹妹别让她下来了。”
要不然满村的拜过年,妹妹的膝盖得和上一年一样肿起来。
上一年只他一个人带着妹妹在村子里拜年,给长辈磕头,根本没办法照顾好妹妹,等回家一看才发现,妹妹的两个膝盖都青了。
光海答应着,抱起乐轻悠便没再让她下来。
等给一村子的人都拜过年后,乐轻悠手里的小布兜也装得满满的了,大部分都是农家自炒的花生和葵花籽。
这时天也差不多亮了,前面走来一个妇人,她后面跟着三个提着布兜的孩子,一看见乐巍几人,便笑道:“给村里的人都拜过年了吧,那乐家你们去没?”
妇人是乐家的媳妇,和乐老二那一辈还没出三服。
乐巍和乐峻对她都比较尊敬,叫了声三婶子,乐巍道:“还没去呢,不知道该不该去,正想说到大太爷爷家问一问。”
其实他们是没打算去的。
“去走走吧”,妇人笑道,从兜里掏出一片米花糖递给旁边正被光海抱着的乐轻悠,“好歹以前你们叫那老太太一声奶奶,便是断了亲,过年呢这满村每家都去拜过年了,不好漏掉他家。免得以后在村里说你们的不是。”
“嗯,谢三婶子提醒”,乐巍点头,然后把他们拜年得到的那两颗最珍贵的花生糖拿出一颗,给了三婶子身后最小的那个男孩,“阿崎,给你吃。”
“留着给轻轻吃吧”,小男孩很大方地别过头,不接那颗花生糖。
乐轻悠不禁有些好笑,刚才三婶子掏出那片米花糖给她时,她可是看见了这小男孩无声的说了两个字“我的”。
想来是他跟着三婶子给村人拜年时,有人给他的。
米花糖花生糖之类,对于村人来说,都是很珍贵的东西,除非是特别喜欢那来拜年的孩子,都不会拿出来的。
这时乐轻悠就道:“我还有一颗,这颗给你吧。”
小男孩看起来还没她大呢,却成熟地摇摇头,“我不占女娃儿的便宜。”
一句话让一众人都好笑得不行,到了,那小男孩没要那颗花生糖,乐巍只好又给自家轻轻收起来。
虽然现在轻轻并不稀罕这一口花生糖。
和三婶子分开后,他们便径直来了乐家,可能是拜年的人都来过了,乐老爷子正收拾天不亮时在门前点的一个火堆。
见他们几个过来,乐老爷子笑了笑,掏出两块饴糖递给乐轻悠:“年前你们大伯来时捎的高粱饴,好吃着呢。”
乐轻悠说:“谢谢您。”
乐巍和乐峻都跪下来给磕头,乐老爷子忙扶起来,说道:“你们能来看看,爷爷就很高兴了。”
磕头是这里拜年的大礼,凡是遇见长辈,都要纳头拜的,乐巍和乐峻一早上磕了几十个头了,方宴的膝盖却是干干净净的。
不是他不合群不随俗,实在是跪不下去。
乐轻悠正一边听乐老爷子和两个哥哥说话一边看着方宴笑呢,院子里传出一道不善的声音:“呦,这贵客临门,怎么不进来啊?”
刘氏挺着个大肚子,站在院子里看着这边,“不进来给你们奶奶磕个头?”
乐老四一家还没搬走,小米氏听到这声音出来,鲜有地和刘氏站在了同一战线上,“人家都是有本事的尊贵人,进来拜年,咱们这小家小户可招待不起。”
正说着,一身碎花长裙新棉衣的乐轻玲从堂屋里出来了,她跑到门口,才笑着道:“不好意思,我奶奶让你们滚。奶奶说既然都请村长和那两位太爷断了亲,还踏我家门干什么?不过奶奶说,你们若是想再认回来也可以……”
“我们走了”,没等乐轻玲把这一句话说完,乐巍就对乐老爷子说了声,转身又对自家人道:“走吧。”
竟是半点没把乐轻玲的话放在心上。
乐峻、乐轻悠和方宴就更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而有什么反应了。
然而他们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后面乐轻玲喊道:“等等,我过年才做了几件新衣,看轻轻这穿的可不是新衣服,把我的那些带回去给她穿吧。”
说是这么说,她却动也未动。
乐峻停下脚步,转头道:“那倒不用了,不过看玲玲这身打扮,发了大财吧。”
话落,乐轻玲的脸色就是一变,搬走之前,年前卖麻将跳棋挣的那三百两银子自然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她强笑道:“我这衣服只是富贵人家的夫人看我讨人喜欢给的。怎么,只许你家交接有钱人家,旁人就交接不上吗?”
方宴嗤笑,“那人得是瞎了几只眼睛啊。”
“你”,乐轻玲顿时气得脸青,“一个穷要饭的罢了,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乐轻悠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乐轻玲到底是被个什么人穿了,如此费尽心思地跟他们过不去,到底为什么啊?
乐巍也笑了笑,对方宴和乐峻道:“走吧,跟一言不合就乱咬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走了,想让乐轻悠看看自己现在过得有多好的乐轻玲却气得胸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