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的时候,终于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
昨夜的雪粒子噼里啪啦敲打着窗台,一宿未停,扰的人心中格外烦乱。
到了晨起时分,绛朱一推窗,谢如琢便觉得一阵冷风袭来,将她的身上都打了个寒颤。
她揉了揉眼,从床上坐起来,随意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绛朱还没回话,就见红蕊提着食盒走进来,将饭菜都摆在桌子上,方才回头笑道,“回王妃,这会儿已经辰时了,王爷走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奴婢们,说让您多睡一会儿,不要喊您呢。”
闻言,谢如琢脸上莫名一红。昨夜里他折腾的狠了,到了天色拂晓的时候两个人才睡着,亏得他走的时候还好意思说这话。
不过这话谢如琢只敢在心内腹诽,嘴里却是不敢说出来的。可是一看到几个丫鬟一脸了然的神色,谢如琢又觉得自己还是做一只鸵鸟好了。
等到梳洗完用了膳,谢如琢方才命人将饭菜都撤了下去。
外间的雪粒子仍旧在滴滴答答的落着,敲击在窗沿上,让人有些莫名的烦躁。谢如琢核对着账本,却是核对到一半的时候,忍不住赌气似的将账本扔在了桌面上。
红蕊小心的走过来,问道,“王妃,您怎么了?”
谢如琢摇了摇头,看了眼外间的天色,刚要让红蕊出去,又想起什么似的,改口道,“你去看看,王爷可回来了?”
不多时,红蕊便去而复返,回道,“王爷还不曾回来,奴婢已经交代了门房,说您在等王爷,让王爷回来后来找您。”
谢如琢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眼见着账房内空了下来,谢如琢方才有些心中疲惫的闭上了眼,靠在椅背上。
其实她自己最明白这种烦躁感从何而来。
前两日慧妃已经发丧,关于五皇子的事情也尘埃落定。可是谢如琢心里却不安的紧。
萧君夕那日告诉她,当初前去行刺皇帝的那批暗卫并不是五皇子的人,而是另有其人。也就是说,这件事儿的真正主谋另有其人。
可是萧君奕已经疯癫,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且靖帝显然想叫此事过去,朝臣们自然也不敢再提。
事情尘埃落定,只除了这个疑惑。
谢如琢一直觉得那日沈婧慈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她总觉得,那批前去行刺的暗卫们,是沈婧慈派去的。又或者,沈婧慈在其中浑水摸鱼,借机立功劳。
不是她总将事情想得阴暗,而是以沈婧慈的脾气,未必就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可现在她没有证据,沈婧慈又太过如鱼得水,所以谢如琢不得不承认,自己慌了。
她最憎恨的仇人如今过得一日比一日滋润,又怎么能叫她心安!
念着,谢如琢猛地起身,走到门口,朗声叫道,“红蕊!”
红蕊就在隔壁的小房间候着,听到谢如琢叫她,忙得进来问道,“王妃,奴婢在呢。”
谢如琢望了望四周无人,略微思忖一番,这才低声吩咐道,“你待会出去一趟,让老鬼散布些流言。”
直到红蕊走了之后,谢如琢方才重新坐回椅子上。不是她见不得沈婧慈好,而是她们二人注定不死不休!
到了正午时分,萧君夕才回来,一进门便见谢如琢正在专注的写着什么。
他轻声走过去,不妨谢如琢却在此时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
萧君夕勾唇一笑,走到她身边,顺手将她的杯子拿起来喝了几口茶水,这才笑道,“原该早回来的,下朝之后父皇喊我去书房,商议了些事情。”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顿,道,“琢儿猜猜看,是什么事儿?”
谢如琢摇头道,“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见她眉宇里若有似无的愁绪,萧君夕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后,一面替她揉着肩膀,一面将下巴搁在她的头发上,缓缓道,“父皇已经将萧君彦放回了边疆,只是将定南王和世子一家留在京中,说是世子妃肚子大了,不便走动。又说跟定南王兄弟多年不见,要他在京中陪自己下棋。”
闻言,谢如琢手中的笔一顿,回头看着萧君夕问道,“父皇难不成丝毫都不怀疑萧君彦么?”
萧君夕眼中带着笑意,却是丝毫未达眼底,“如今不是父皇疑不疑他,而是必须用他。你当父皇当真不知定南王府的龌龊事情么,可是这才是父皇想要看到的。”
他说到此处,谢如琢便也明白了过来。定南王一家若是太和睦了,反倒会让靖帝心中不安。
都说天家无亲情,连父子都可以反目成仇,更何况兄弟?
真不知道谢如玥嫁到定南王府,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