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又扫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宁慎之比不上你身边那个八面玲珑,你若是有什么不满还是说出来的好,否则说不定,你气得半死,他都不知道你在气什么”。
仇希音立即反唇相讥,“母亲现在是礼佛太闲了?竟有心思管我的闲事了?”
谢氏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算不上闲事”。
仇希音不知道怎的就觉得她这句话有些噎人,心头那把火越发旺盛,冷笑,“母亲肆意妄为,现在可后悔了?”
谢氏眉目不动,“肆意妄为?他敢杀我的女儿,我杀他有何不对?若不是宁慎之的人来得太快,他这时候已经到地下给恃姐儿赔罪去了”。
仇希音讥讽一笑,“想不到母亲对恃姐儿还真的是真心”。
“我亦想不到你竟还有一番忠君爱国之心,要为太子打抱不平”。
仇希音噎住,谢氏抬头淡淡看向她,“我知道你恨我,其实大可不必,你现在嫁给宁慎之,不比嫁给一个注定短命的半瞎子好?”
仇希音双眼瞬间通红,死死盯着她,“你还敢说!不是你,表哥怎么会,怎么会!”
“母债子偿,我绝不会允许你嫁给杀姐仇人之子”。
谢氏说着目光又落回棋盘,“你们走吧,不必时时来看我”。
仇希音咬牙,“你知不知道父亲因为你要辞官来这做和尚陪你!”
“随他”。
谢氏眉头微蹙,目光专注,声音没有半丝波动,甚至连头发丝都没有动一下,显然已全身心地投入到棋局之中。
这样不为外物所扰的专注,在谢探微和谢嘉树身上有,在谢嘉檬身上有,在她自己身上也有,这是谢家人血脉中独有的痴性和钻性,这样的痴性和钻性能让他们在所学上执着前行,到达绝大多数人无法到达的高度。
然而,此时她却恨透了这种专注,在她母亲的眼里,不说她,就是仇正深只怕也比不上她手下的一局棋,眼中的一幅画。
仇希音努力压抑着翻滚的情绪,敷衍行了个礼,转身离开,她从来就不该对她所谓的母亲抱有奢望……
……
……
谢嘉棉将仇希音送回了宁郡王府,本是要留下,仇希音固执不肯,他只得不放心地走了,说明天再来看她。
宁慎之不在止止阁,允文带着传名来给她看诊,传名说的还是老一套,只叮嘱她放宽心思,不可劳累。
仇希音点头应了,允文和传名行礼退下,一直到离开都没有开口提起宁慎之去了哪。
往常,若是来不及亲口和她说,宁慎之出去定然会让允文代为转达自己的行踪,上次他因宁恒之发那么大的火都没有忘记,这一次……
慧中见她发呆,小心翼翼叫了声郡王妃。
仇希音回神,见是她,随口问道,“怎么是你在伺候?秀今呢?”
慧中负责掌管她屋中的大小事务,贴身伺候的活都是秀今和阿右做。
“郡王说郡王妃这几天不舒服,恐秀今伺候不好,点了奴婢伺候,郡王妃想要秀今伺候,奴婢这就去叫”。
若是上辈子,仇希音只怕要疑心宁慎之插手她屋里的事,胡乱指使她的丫鬟了,但这时候她却不想违了他的好意,只道,“帮我卸钗环,我躺一会”。
慧中应了一声,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道,“郡王去了谢家弄,说是要将谢小公子接过来住几天,再将裴大夫带过来给郡王妃瞧瞧”。
仇希音默了默,问道,“郡王怎么和你说的?”
慧中手一抖,勉强笑道,“郡王叫奴婢装作闲谈和郡王妃提起,若是郡王妃不愿意见谢小公子,就赶紧使人去谢家弄报信”。
仇希音也不知道心中什么滋味,沉默着任由慧中轻手轻脚地拆散发髻。
慧中屏气等了一会,大着胆子问道,“郡王妃想不想谢小公子?”
“我在病中,不要过了病气给他”。
慧中噢了一声,仇希音从其中听出了惋惜,她在惋惜宁慎之想讨她欢喜的行为再一次失败。
她身边的丫鬟也开始偏向宁慎之了。
她这样想着,心中却并没有太大的抵触,只一种淡却不容忽视的难过再度萦绕起来。
“郡王妃,这支簪子是哪里来的?奴婢还是第一次见郡王妃戴,倒是颇有些野趣”。
慧中说着将簪子放到仇希音手中,“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将红宝雕成剑兰花呢”。
仇希音一把抓起慧中放到梳妆盒中的簪子,紧紧握住,本就苍白的脸乍然失去了最后一丝血色。
“这支簪子颇有些野趣,燕燕儿戴着正合适——”
宁慎之伸手拔出她发髻上的剑兰花簪,横含于口中,镜中,她清楚地看到她青丝散落的瞬间,宁慎之脸上眼中因为惊艳而泛起的光,接着宁慎之打横抱起了她,脸埋进了她肩窝……
“燕燕儿,那支野趣的簪子呢?好久没见你戴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