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遣去京城给荣和长公主请安的婆子回来和我说,长公主如今竟是撒手不管于始的亲事了,还赌气说于始是要寻个天仙的!
我瞧着这位仇三姑娘就算比不上天仙,也差不了多少了!”
她话一落音,就发觉凤姜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仿佛发生了什么极度有趣的事。
她被他看得直发毛,身子下意识后仰,“我说错话了?我就是随口一说”。
凤姜连连摇头,“怎么会?我发现你说的很有意思,说不准于始到现在都不成亲,就是等着,大萧这么多女孩儿,总有一个小姑娘长大后会成天仙的”。
凤夫人嗔怪瞪了他一眼,“于始才不像你这么无聊,而且仇姑娘与那位谢四爷从小青梅竹马,又是嫡表至亲,他们家里人能允他们一起随着谢四公子出外游历,怕是早就有了默契,只等仇姑娘及笄便要说亲了”。
凤姜笑了笑,道,“你既喜欢那位仇姑娘,闲来便去寻她说说话,他们也留不了多久了”。
凤夫人应下,凤姜陪着她们用了午食,便起身往卫所去,招来亲卫,“继续盯着仇姑娘的动静,约莫她会寻人问我们凉州称呼孩子燕燕的事,找个人仔仔细细跟她说清楚了,记住,别漏了行迹”。
亲卫恭声应下。
“天仙?”凤姜哂笑,既然是天仙,不赶紧的将她的霓裳羽衣给收好了,送还给她让她飞天么?
……
……
仇希音揣着心事,行止言语间未免就露了些出来,谢嘉树问了两次,见她不愿说,他又是个嘴拙的,只能寻了些新奇有趣的东西逗她开心。
这天一早,他就来寻仇希音,却是凤姜遣人传了话,孙虔和白锋之事已经解决了,他们可以安心出门了。
仇希音问道,“怎么解决的?”
“查出孙虔是鞑靼的奸细,救了白锋想劝他一起背叛凤家军,白锋假意答应了,临阵倒打一耙,让凤将军将孙虔一系连根拔了”。
谢嘉树沉吟一会,又道,“我估摸着凤将军约莫是早就察觉了孙虔是奸细,那天就是凤将军遣人混在人群中杀了孙继祖,激怒孙虔,后面的事才会那般顺利”。
仇希音心头一跳,她头天才和“凤姜”说孙虔有问题,第二天,他就遣人杀了孙继祖,那孙虔既然能隐藏这么久,甚至上辈子一直隐藏到宁慎之死,总不可能一晚上就让人给查到了蛛丝马迹,那般重要的事,他竟是那么信她一个闺阁无知女子么……
“听说凤将军还遣人带着孙虔去了鞑靼王廷讨要说法,不过这些都与我们无关,小叔昨晚遣人来说今天想出门转转,我们也一起去吧?”
仇希音点头,谢探微经凤知南受伤一事,已经很久没了走动的心思,现在要出去转转,她自然要去的。
谢探微显得心事重重,自从进了凉州城,眼睁睁看着凤知南为自己硬生生受了白锋一枪后,他就一直心事重重。
这是他与凤知南之间的事,仇希音无从插手,也根本不敢插手。
上辈子,因着谢嘉树夭折,谢家更是将谢探微看得眼珠子也似的,根本没允他外出游历,他也没有结识凤知南。
上辈子,他一直到死都没有成亲生子,她也曾催促他早点娶个小舅母回来,他当时笑着对她说,“音音,我还没遇到那个想让我八抬大轿,以正妻之礼敬之、爱之的人,等我遇到了,你就有小舅母了,还会有很多跟我一样聪明又好看的小表弟、小表妹”。
上辈子,直到死,他也没能遇到那个让他愿意八抬大轿,以正妻之礼敬之、爱之的人。
这辈子,他遇到了凤知南……
整整一天,谢探微带着他们几乎踏遍了凉州的每个大街小巷,中间除了停下来用午食,连歇脚都不曾有,仇希音不知道自己的小舅舅竟还会这般自找苦头,明明他可以以马车代步,明明凉州城就在这里,而他们也不需要明天就立即离开……
傍晚时分,谢探微在一家酒肆前站住了,道,“听说这家酒肆是凉州最有名的,有最便宜的酒水,最好听的书,最漂亮的老板娘和来处最广的酒客”。
酒肆前污渍斑斑的酒旗上写着四个大字——凉州酒肆,字迹苍劲古朴,虽不是名家手笔,却让人一见便心生豪迈之情。
谢探微指着那四个字道,“听说那是先凤老将军一次来这里喝酒,醉后亲笔所书。
当年居庸关之变中,凉州失守,这里很多东西都毁于一旦,这张酒旗却保存了下来”。
谢探微说着怅然一叹,抬脚走了进去,刚进门那已经说不上难闻的古怪味道就熏得他往后退了一步。
他在原地立了一会,闭了闭眼,毅然走了进去。
谢嘉树担忧看向仇希音,仇希音摘下帷帽,围上面纱,朝他笑了笑,跟着抬脚走了进去。
谢嘉树只好跟上,酒肆有二楼,却无所谓雅间,所有人都是围着一张八仙桌用粗瓷的大海碗大口大口的喝着酒,说笑声、猜拳声几乎掀翻了二楼的屋顶。
座位已经不多了,谢探微选了个靠窗的,吩咐上酒,不多会就有个三十出头的女子单手提了个酒坛砰地将酒坛放到了他们面前的八仙桌上,手肘撑着酒坛,将身体摆成个十分奇特的姿势,媚眼如丝朝三人看了过来,最后将目光定在了谢探微脸上,笑得越发妩媚了,“这位公子瞧着眼生,是从哪里来的?”
“京城”。
“原来是京城来的贵人,怪不得生得这般俊俏——”
女子说着伸手就要朝谢探微脸上摸,兰十八仓地亮出剑,“别乱动!”
女子咯咯笑了起来,“哟,一个侍卫小哥都生得这般俊,公子以后可要常来啊!”
谢探微点头,“好,只要老板娘不要动不动就摸我的脸”。
谢嘉树和仇希音俱都诧异看向谢探微,不敢相信什么“摸脸”的话是出自他之口。
“好说好说!那以后公子可一定要常来!”
老板娘说着朝谢嘉树和仇希音抛了个媚眼,扭着腰走了。
谢嘉树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脸都躁红了,谢探微却似没看见似的,自提了酒坛给自己满满倒了一瓷碗酒,猛地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