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来!”
谢嘉树扶着仇希音跨过几具同样被一箭贯颅的尸体,走到护卫围成的保护圈中。
地上七七八八躺着的全是身着黑色水靠的蒙面人,老鱼鹰等人却没有放松警惕,对着羽箭射来方向的桑树林大声喊道,“何方壮士?还请现身一见!”
北方的风吹过繁密的桑树林,哗哗作响,一个清瘦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身着轻甲,脸上戴着一只狰狞的鬼面面具,手上挽着一把足有半人高的赤色长弓,背上的箭壶中只剩下最后三支羽箭,支支鲜红。
谢探微高兴喊了起来,“凤兄,原来是你啊!”
老鱼鹰等人也都松懈了下来,有条不紊的去检查那些蒙面人。
谢嘉树高兴道,“音音,是凤将军!”
仇希音也笑了起来,果然是他,也是,这世上有那般射术的,除了凤知南,也就只有面前这位凤姜凤将军了。
三年前,他们刚出京城不久,偶然遇险,便是碰巧路过的凤姜搭救,又正好与他们同路,便结伴而行,两个月后才辞别而去,没想到又在这里碰到了他。
一群人忙上前见礼,谢探微高兴道,“真巧啊,凤兄!”
“不巧,阿南收到了你们的信,按行程早该到了,不想你们迟迟未到,阿南便让我借巡边找一找你们”。
凤姜的声音喑哑粗噶,是曾经受过火伤之故,让人一听难忘。
谢探微嘿嘿干笑,凤姜上前,在一个蒙面人身边蹲下,仔细检查了一番,“你们得罪了什么人?”
谢探微干笑,“我们能得罪什么人?”
谢嘉树俯身抱拳,“凤将军,这些应该是朵甘都司灵藏圣女的人,已经从朵甘都司追了我们一路了,只他们似乎只想抓住我们,并无伤害我们的意思”。
“灵藏圣女?”
谢探微见凤姜的目光一下就朝自己看了过来,立即蹦了起来,“跟我没关系!我什么也没做!”
仇希音凉声道,“小舅舅的确什么也没做,就是别人都低头垂眼静候圣女的车驾过去时,小舅舅可着劲朝人家笑!”
“那是因为她头上顶着一只乌龟!一只乌龟!”谢探微气的双颊绯红。
“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头上顶个乌龟游街难道不好笑吗?我就笑了她那么一下,她就派人一路从朵甘多司一直追到了这!害得我们都走错了路,绕过了凉州!我就没见过那么小心眼的!”
凤姜道,“我看未必是灵藏圣女小心眼,也有可能是她看中了你,想娶你做夫婿”。
谢探微猛地瞪大眼睛,连退数步,脸上露出宁死不屈的坚贞之色来,“绝对不可能!我绝对不会娶一个头上顶乌龟的女人!就算是头上顶乌龟的圣女也一样!”
凤姜纠正道,“那是玄武,灵藏教的护法神兽”。
谢探微脸上的表情更坚贞了,“头上顶玄武也不行!”
谢嘉树开口,“凤将军,灵藏教的规矩我们也不太懂,一路也曾遣人去解释误会,却都是徒劳,不知能否麻烦将军遣个懂行的去解释一下误会?”
仇希音扫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一下死了这么多人,误会可就有些说不清了。
谢探微也看了看四周的死人,啧啧感叹,“凤兄今天火气有点大啊,留个活口好好问一问也好啊!”
凤姜握着弓的手紧了紧,“我见他们来势汹汹,且是冲着仇姑娘去的,只当他们——”
谢探微摆手,“反正死也死了,我们快走吧,那个什么圣女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派第二批人来,正好我们好好在河套玩一玩,凤兄有没有时间一起?”
凤姜俯身抱拳,“自当一尽地主之谊”。
……
……
有了凤姜同行,一切自然更加方便,仇希音晚上甚至有了热水舒舒服服洗了一个多月来第一次澡。
灵藏圣女一路紧追不舍,这是三年来,他们最狼狈的时候,别说洗澡了,有时候连洗脸都不能够,比如今天。
仇希音想起洗脸时那一个个破水而出的蒙面人,和支支直贯头颅的红色羽箭,那般强劲霸道又出神入化的射术,白锋说他只见过凤姜和凤知南能有。
五年前出手救谢嘉树的绝不可能是凤姜,凤知南又一口否认,那到底是谁呢?
仇希音倚在熏笼上任由秀今仔细为自己擦干长发,已经入夜了,她懒得再梳,吩咐秀今用丝带松松系住,披上鹤氅,伸手推开窗户。
几乎同时,不远处的窗户也被人推开了,仇希音下意识看了过去,一张鬼面骤然跳入眼帘,在跳动的烛光下鬼气森森。
仇希音吓得身子直往后仰,秀今忙一把扶住了,往外看了看,开口道,“姑娘,是凤将军”。
凤姜粗噶的声音响起,“惊到姑娘了,凤某惭愧”。
仇希音定了定神,朝凤姜屈膝行礼,“是小女子大惊小怪了,凤将军莫怪”。
“仇姑娘客气了”。
正在这时,外间敲门声响起,仇希音朝凤姜点了点头,掩上窗户,秀今去开了门。
谢嘉树站在门外道,“音音,我见你房间灯火未歇,过来瞧瞧,你早些歇着”。
仇希音问道,“小舅舅歇下了吗?”
“尚未,我刚刚见他出了门,约莫是去寻凤将军了”。
仇希音噢了一声,“知道了,表哥也早些歇着”。
谢嘉树应着去了,仇希音倚着熏笼看了会书,觉得困倦了,便收拾好睡下了。
这三年来,她随着谢探微和谢嘉树四处游历,赏玩湖光山色,前人遗迹,见识风土人情,拜访大儒侠士,让她的眼界、见识和心胸都开阔了许多,睡眠也越发的好了,不像上辈子动辄整夜失眠,一点点风吹草动便能惊醒过来。
不知何时,苍劲悲凉的羌笛声伴着清雅飘逸的琴音似从梦乡中传来,那琴音,仇希音十分熟悉,定是谢探微所奏,羌笛声应当就是凤姜了吧,她迷迷糊糊的想着,又沉沉坠入了梦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