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知南默了默,沉声,“我有”。
宁慎之轻嗤,却也未拆穿她,转眼抬头看向升到半空的太阳,嘴角不自觉微微翘了起来,声音也带上了温软之意,“阿南,到那一天,我也会有的”。
凤知南睫毛微颤,然而到最后她也没说什么,只将腰背挺得更直。
宁慎之抬脚往院外走去,背对着她朝她挥挥手,“我今天心情好,不用顶了,放下吧”。
凤知南目送着宁慎之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方缓缓放下大缸,大雪递上帕子,“公主,要回去沐浴吗?”
凤知南接过帕子擦了擦汗,又将帕子扔回给她,“守在这”。
说完径自往七录阁里而去,她一径上了二楼宁慎之读书之所,果然见谢探微正半跪在软榻前,软榻上是一幅画着凉州行猎的画,她站着看了一会,又去看谢探微。
谢探微本就生得丰神俊朗,此刻脸上是全然的欣喜、欢喜,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十分具有感染力,让他俊秀的脸湛湛然神采飞扬,也让她不自觉的也觉得欢喜起来。
她有些奇怪的摸了摸心口,她还记得凤家还在的时候,她一看见父亲、母亲高兴,一看见兄弟姐妹们神采飞扬的脸蛋,一看见小侄子们像一只只小公鸡般满屋子满院子乱窜时,就不自觉跟着欢喜的心情。
可是,就像表哥说的,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那种欢喜了。
现在,她看着谢探微高兴欢喜,竟是奇异的又涌出了那种欢喜之情——
她仔细打量着谢探微,不知道是不是她魔怔了,她竟是觉得他的脸竟笼着一层明亮的光彩,温暖而炫目,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神。
她想起刚开始听说宁慎之与他相交莫逆时,曾问过宁慎之的话,“值得?”
为了与他相交,你费尽心机,不顾体面,甚至将自己变得不再像自己,值得吗?
现在她已经知道他宁慎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此时,她再回想起自己当初的问题,竟诡异地想答一声,值得!
这样的人,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又有什么样的代价是不值得的?
谢探微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盯着他,而兰九在第一次试图提醒时,就被凤知南拈了颗核桃打住了穴道,别说动了,连话都说不出来,郁闷的直想撞墙。
眼看着日头西落,谢探微终于从忘我中走了出来,想起自己还有个好友可以一起分享这般美妙绝伦的画作,抬头兴奋喊道,“于始——”
他这一抬头就看见凤知南专注又迷惘地看着他,明明她还是平日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却无端觉得她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看着终于像个姑娘家了,而不是杀气凛然的女将军。
他一愣之后就是惊悚,身子下意识后倾,“你,你看什么?”
凤知南秉着她一贯的耿直风格,坦然答道,“看你生得好看”。
谢探微又是一愣,然后缓缓起身,牵起嘴角徐徐笑了起来。
他本就生得极好,这般一笑更是如山间明月,林下松风,明朗的近乎明媚。
凤知南只觉他脸上笼着的光华更加莹润生辉,一如及笄礼上父亲亲手戴到她头上的发冠上价值连城的东珠。
很多年后,凤知南依然记得这一刻的惊艳,而此时,她却在惊艳过后就莫名感觉到了平生从未有过的心虚,勉强面不改色问道,“你笑什么?”
谢探微笑得更迷人了,“因为我笑起来更好看啊,公主,你再仔细看看,我笑起来是不是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