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希音扭过头,眼角一滴泪珠无声划过脸颊,转瞬没入领中,她想说,我不是叫你防备小舅舅,只小舅舅光风霁月,胸怀坦荡磊落,崇尚的是事无不可对人言。
若是有一天他对外祖父和大舅说了实情,谢嘉木毕竟是他们从小就寄予厚望的人,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谢嘉木彻底毁了自己,他们愤怒过后就会伤心,伤心过后就会迁怒,而你这般防备嫡亲兄长,定然会叫他们心中留下疙瘩……
只她什么也没说,误会便误会吧,叫他多长个心眼,学会防人之心总是好的。
半天,谢探微才又回了马车,俊脸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恼的,抑或是羞的。
“树哥儿,你先回去,先不要动声色,免得打草惊蛇”。
谢嘉树点头,又看了仇希音一眼方下了车,朝两人俯身行礼。
谢探微烦躁摆手,“走吧”。
马车辘轳驶出了谢家弄,谢探微满脸郁色,马车四周都放了冰,他却还是满头的汗,不停用折扇扇着。
仇希音拿着团扇帮着他扇,“小舅舅,你不要不高兴”。
谢探微安抚揉了揉她的头发,“别怕,与你无关”。
“我怕!”
仇希音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将眼中的情绪完全遮住,“小舅舅,我怕,我老是做梦,梦到绿萝将表哥推到了水里。
天好黑,谁都看不见,没有人来救表哥,表哥穿了厚厚的袄子,很快就漂了上来,然后绿萝就跳了下去,拉着表哥沉进了湖里,一直沉,一直沉……”
谢嘉树一贯身子不好,十分畏寒,冬天都会穿上很厚的袄子,就算他不会水,一时也沉不下去。
重光小院的莲花池水虽深,靠近岸边的水却是不深的,如果不是有人处心竭虑的置他于死地,就算他掉了下去,也是能爬上来的,这也是上辈子大家会猜测绿萝是奸细的主要原因之一。
“音音!”
谢探微慌乱喊着,不知道是因为她阴暗的模样惊了他,还是她说的话,他将她捞到自己膝头,搂着她轻声安抚着,“音音别怕,我一定会安排好,不叫树哥儿有任何危险的,别怕……”
仇希音安静搂着谢探微不愿动弹,谢探微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后背,“音音,委屈你了”。
才八岁啊,还是个小姑娘,却成天要殚精竭虑管这样的事,真的会损了心性,折了福气的!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说得仇希音鼻头泛酸,她抽了抽鼻子,勉强忍住了哭的冲动。
“我会让兰九找两个根骨好的小姑娘教一教,待教好了给你送去。
音音,你要记得,你是大家闺秀,是千金之躯,身上流着的是我百年谢氏的血,那些腌臜事情,不要多管,更不能多看多听,发觉了就只管告诉我,我自会给你解决了”。
谢探微难得有这般语重心长的时候,仇希音听得心头发酸,他让她不要管那些腌臜事,难道她就舍得他管了吗?
她的小舅舅本该诗画文章,琴棋雅对,如今却被她拖到这样的烂泥里,看到的不是私-通就是偷-情……
两人各自心思间,就听外间马蹄声起,兰九诧异问道,“池阳公主?”
仇希音忙从谢探微膝头爬了下来,兰九呼喝着马慢慢停了下来,仇希音理了理衣裳头发,随着谢探微下车见礼。
凤知南并未下马,还礼问道,“你们这是进京?”
“是,我送音音回家”。
凤知南噢了一声,目光落到仇希音脸上,沉默了一会,问道,“你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