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韵笑道:“你当人家什么啊,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那可是知名画家,追求者有的是,我总不能死乞白赖去求人家回头,你也知道你女儿脸皮薄啊。”
母亲蹙眉道:“那你怎么就能死乞白赖求那个混蛋回头呢?”
朱韵平静地补充:“他是例外,全世界我只能跟他不要脸。”
母亲:“朱韵!”
母亲摔了手里的茶杯,朱韵窝在沙发里,一边听母亲愤慨叫骂,一边在心里念经。
这时,坐在客厅的朱光益开口了,他神色严肃地说:“朱韵,那个画家你实在拉不下脸也就算了,我甚至可以容你再玩几年,晚点找男朋友。但这个李峋是绝对不可能的。”
朱韵:“为什么?”
“你还问我为什么?”朱光益严厉道,“你根本不了解这些坐牢的人,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又在里面待六年,变多坏都有可能!爸妈现在拦着你是怕你一脚踏进火坑里,以后后悔就晚了!”
朱韵没说话。
父母连番轰炸了一个多小时,朱韵听得眼睛直冒金星。母亲看她也听不进去了,掏出手机,点了几下交给朱韵。
“你不想去找田画家也行,这是你王阿姨给你介绍的,我看就约在明天,你去见一下。”
朱韵一愣,接过手机,里面是张照片,一个周周正正的男人穿着白大褂对镜头微笑。
母亲在旁介绍:“这是中科院物理研究所的研究员,姓吴,跟你一样大。你看看长相,是不是还不错。”
朱韵看着照片,评价道:“挺白。”
母亲:“那当然,他爸爸我也认识,一直到他曾祖父那辈都是搞科研的。我可不会像你一样大街上随便就挑个人出来。”
朱韵很想顶撞一句——谁说李峋是大街上随便就能挑出来的,你去挑个试试。
可为了避免更大的冲突,她还是闭嘴了。
她看着手里这位吴研究员的照片,观其眉眼忽然有些熟悉,细细一想,好像跟田修竹有几分相像。
母亲是真的喜欢田修竹这个类型。
“那就明天见面了。”母亲帮她做下决定。
朱韵:“我不想去。”
母亲:“你必须去!”
朱韵想了想,开始讨价还价:“去一次也行,但你得答应我不干涉我的工作。”
母亲:“不行!”
朱韵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说:“那我就不去了。”
母亲气得直迷糊,“你怎么能这么不听话!”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哎呦我这血压……朱韵你想逼死我是不是,你好不容易听话了几年,怎么那个混蛋一出来你又这样了?!”
朱韵见她真的怒火中烧,起身倒了杯热水,被母亲又是一摔。
场面陷入僵局,朱光益让朱韵先上楼去,他沉声说:“你好好想想吧,你也不小了,得学会对自己负责了!”
朱韵躺在床上看天花板。
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已经吵了两个多小时,外面天都黑了,吵架时没感觉出用了多大力气,等安静下来,朱韵才感觉到自己的耳膜嗡嗡地震。
好在她已经这么大了,母亲没有再用没收手机这种小家子气的方法对待她。朱韵关好门,给李峋打电话。
他很快就接了。
朱韵问他干嘛呢,李峋说正在整理她的电子病历。
朱韵:“你动作好快啊。”
李峋懒洋洋道:“你再多磨蹭几天我就把你没做完的网页系统弄完了。”
什么叫“再”,她刚回来第一天,她早上才求得婚好吧。
一想到求婚,她的脸不由自主烧起来。
“朱韵。”他低声叫她,朱韵轻悄悄地说:“怎么了?”
李峋敲着键盘,淡淡道:“你不用跟家里闹太僵。”
朱韵:“我知道。”
李峋:“你爸妈不同意也正常,往后慢慢看吧。”
朱韵不想他在这些问题上过多消耗心神,转移话题道:“我的电子病历弄得怎么样?”
李峋哼笑两声,“凑合吧。”
朱韵撇嘴。
李峋:“这是你哪年做的,只在网页上弄,都没有给移植移动设备做铺垫。”
朱韵:“刚出去的时候弄的……”
李峋又表扬了两句,“整体还可以,医生、药房、实验室、保险支付……该有的都有了,以你刚出去时的水平来看已经发挥得相当不错了。”
朱韵:“我怎么感觉你在损我呢。”
他轻轻笑了。
朱韵躺在床上跟李峋聊天,她的房间好多年都没有变过,安静的夜和锁紧的房门让她想起多年前的那一晚。
她穿着裙子等待除夕的鞭炮希声,光着脚溜出去,在天寒地冻地中奔去见她的心上人。
跟那时相比,她现在的心情平静很多了,他们两人都平静很多了。甚至在谈论到未来规划的时候,也不像从前那么血脉喷张。
一切平稳而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就如同默默流淌的夜河,缓慢而汹涌,大势所趋,无力可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