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盯着掌印不出声的男子微微点头:“就算是我,也不敢说一掌劈下来能取这畜生的性命……这世上,到底还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叫小车的男人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就连东北猛人薄大车都佩服的人,放眼天下,又有几个能及得上这个能空手搏熊大猛货呢?
此时此刻,这个不知道给东北薄家兄弟造就了多少惊奇和诧异的始作俑者正盘腿坐在李家村温暖的坑上,跟村长老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东北老蛤蟆旱烟喝着老烟自家酿制的高度烈酒,一口蛤蟆烟一口辣到骨子里的烈酒,这个模样比女人还要清秀妩媚的长发男人双颊早已经飞起两朵酡红,只是目光一如既往地清澈平静,古井不波。
老烟也抽着旱烟,打量着这个在冰天雪地里突然出现自称也姓“李”的本家年轻人,不知道怎地,他总是会联想起二十八年前也同样突然出现在村子里呆了半年却在临走时拐带走了老烟亲妹妹的外姓白眼狼。老祖宗们都说,外姓人的话都不可信,老烟原本不信,可是那比林子里清晨露珠还要水灵的亲妹子被外姓外乡人拐走后,他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除了山里的野人,就是那些心肠比熊瞎子还黑的外姓人。李家村好客,可是老烟例外,平常来了外乡客人,家家都拉着自家宅子里带,唯有当村长的老烟不愿意,可是不知为何,他看眼前这个模样比女娃子还要俊俏的孩子就是顺眼,用山里人的话来说,这就叫投缘。
“娃儿,老头子给你讲个故事呗!”老烟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今天会变成罗嗦了,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就好像找到了失散孩子的娘一样。
老烟讲故事的水平很一般,但一头乌黑青丝的俊俏年轻男人还是听得津津有味。故事不复杂,大致就是同样是漫天冰雪天寒地冻的一个冬天,老烟还不是村长,但老烟的爹是李家村村长的时候,村子里闯进来了一个在山里打猎却受了重伤的年轻男人,满身是血的男人进到村子里的时候老烟的亲妹妹正在村口喊压里的娃儿们回家吃饭,那年轻的男人就倒在了老烟那要多漂亮就多亲妹子的脚下。接下来,就像一般故事里演的那样,美女救书生,一来二去,两人就郎情妾意外加郎才女貌了。村里的众人那时候只有男人嫉妒女人羡慕的份儿。可是好景不长,那白眼狼一样的男人伤养好了,便在一个明月高悬的夜晚独自离开了,跟谁也没有打招呼,连老烟的那漂亮妹子也仍在梦中梦着自己出嫁场景。男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就好像他突然出现在这个原始森林畔的村落一般,神秘,落寞,而不带走一丝云彩。可是,他却带走了一个女人的心,还留下了女人腹中已经一个月的骨肉。肚子渐大的老烟妹子也在一个望月高挂的夜晚偷偷离开了村子,这个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子半步的善良女人凭着男人在与自己温存时留下的只字片语开始了漫长的寻夫之旅。妹子一走,老烟他爹就急了,一急就病,一病就倒了,这一倒下就再也没有起来过了。就在老烟他爹在病坑上熬了大半年撒手人寰的时候,老烟的漂亮妹子回来了,可是原本活泼可爱的姑娘却变得忧郁寡言,人也整整瘦了一大圈,至于有没有找到那个白眼狼她也不肯说,腹中的孩子到底去哪儿,她也是一问就大哭,一哭就起码半个月精神恍惚。又是大半年后,老烟的漂亮妹子终于在一个冰天雪地圆月皎洁如玉的夜晚,独自一人坐在冰天雪地里又哭又笑了整整一夜,清晨的时候笑累了哭累了的俊俏姑娘终于睡着了,很安静地睡着了,脸上还带着已经许久都没有出现过的甜笑,可是,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老烟讲完这个悲凄故事的时候,一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早已泪痕遍布,临了,还是狠狠地在自己脸下抽了几巴掌:“都是我这个亲哥哥没用,没本事啊,如果此生再让我见到那良心被狗吞了的白眼狼,老子一定活剐了他。”
一直听故事听得入神的年轻男人抓起桌上的高度烈酒,生生地灌了三大口,放下酒坛的时候,那对如同桃花般的眸子愈发绚烂:“听说过什么叫凌迟吗?”
抽着蛤蟆旱烟的老烟微微一愣神:“凌迟?”
嘴角微微勾起的年轻男人同样抽了一口蛤蟆烟,缓缓吐出来,在烟雾中那张堪比精致江南女子的脸在这一瞬间显得格外熟悉。“一个忘情负义的白眼狼,千刀万剐那算是便宜了他。”
一老一小两个男人坐在坑上喝了大半夜,整个冬天的存酒被喝掉了大半,最后只剩下老烟靠在炕边的墙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胡话。
醒来的时候,老烟看到面如桃花般的年轻男子居然还坐在他的对面,只是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眼前的那杆*上。那杆跟了老烟差不多大半辈子的土枪已经被年轻男人拆成了许多零件。
“你……”老烟无名火起,可是不知道为何,这个脾气火爆的东北汉子却在被年轻男人冷冷看了一眼后又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年轻男人仍旧在继续手上的动作,刀、挫子、铁管都是家里的,桌上还多了一些没有见过的细小的零件。年轻男人一边埋头熟练地测量着铁管直径然后分割一边道:“原本我想把我这把给你,但估摸着你用不惯,所以我把我那把拆了,拼拼凑凑,大结构不变的前提下,应该比你原先的那把威力强三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