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有人要逆天而行呢?”
“哪个人?”
“比如,珩王。”
“师弟又怎知,这遗诏中所指之人不是珩王?”
陆柏修一愣,疑惑地看了身边的无止大师一眼,“师兄不是说过,这沈熠之前有心立储之时,问的是卿凰的意见,而卿凰……”
“所以说,人心难测,你如何笃定,这丫头选的人就一定回事珏王?”
陆柏修怔住,说不出话来,皱紧眉头反反复复想了好一会儿,原本自己已经判定、有了猜想结果的事情,被无止大师这两个反问全都推翻了,他突然发现,之前自己所做的猜测,完全是根据最普通的人之常情,可是,眼下事关的几人却个个都非普通人。
半晌,他突然垂首轻叹一声,摇摇头笑道:“罢了,顺其自然,顺应天意吧,若真有事要发生,也非你我所能阻止的。”
“呵呵……”无止大师侧身看了他一眼,“师弟,你总算是想通了这一点。”
陆柏修笑得有些愧然,“这些年,是我错了,我一心想要参与、改变他是想法,改变他的决定,却忽略了,如他那般心性孤傲之人,又岂是我能左右得了的?只是……”
他略有些不安地看了无止大师一眼,“师兄,无衣这孩子伤了卿凰,可其实他……”
“我明白。”无止大师颔首,目光定定落在回宴城门上,“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所幸卿凰已无大碍,此事且罢。”
顿了顿,他又弯眉笑了笑,“现在我们都老了,有些事情我们也不该再插手,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去吧,我们这些老头子总不能护他们一辈子。”
陆柏修连连点头,“师兄说的是,我们也该……退下了。”
无止大师一挥袍袖,转过身走开,朗朗道:“如今世人皆知,世间仅存的最后一位碧瞳传人及萧氏后人,已经在北疆以身殉阵,自此,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碧瞳之人,更没有什么无门秘印,这个传了两百年的荒诞之言,总算是能告一段落了。”
陆柏修在原地站了片刻,回味了一番无止大师的话,突然一仰头哈哈大笑,转身追上去,“没错,从今往后,碧瞳之祸、无门秘印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一切都结束了,你我两个老头子也该安养天年去了……”
“说到底,这世上,能易世的,从来不是一双眼睛,一堆宝藏,而是人心,人的心胸、人的欲念,望世人能早日清醒,明白这一点。”
“明不明白又如何?只要他们想,总能为自己的野心寻得各种借口,没有碧瞳,说不定今后还会有红瞳、紫瞳……由他们去吧,人性如此……”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路疾掠而去,速度奇快,不过转瞬,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茫茫白雪之中。
皇宫之中,随处可见身着丧服的宫人和朝臣。
帝后同崩,至少要举国上下丧服斋戒一月,即便是赶在三朝交战的档口,沈熠留有遗言,亦不可有丝毫马虎大意。
沈氏兄妹与后宫妃嫔众人齐齐跪在殿前,偶有小声交谈,商量些丧中事宜,多半时间,各有所思,殿内一片静谧。
一名内侍匆匆跑来,对着守在门口的那人说了些什么,那人一听,顿时吃了一惊,蹑手蹑脚地进了殿,告知了守在一侧的卓成,卓成也不由得神色一凛,看着沈瑨珩,沉吟半晌,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低声道:“禀珩王殿下,六……六公主回朝奔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