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下了车,国土北边比南边凉快,风大,吹得胡同两旁的樟树叶子哗哗作响。沿着小道儿一路走进来胡同尽头,两旁也都是大户。
朱门绿瓦红灯笼,里头撑出来两颗顶天的枣树。围墙冒出头的几根新竹,今年老爷子新种的。推门进去,院子里的杜鹃儿早落了花,只剩得几颗月季还挂着苞。假山池子里水声清脆,给一排小竹林添着风韵。
霍沉风尘仆仆归来,便往正厅里头赶。外头热,屋里头开着冷气泡着热茶。霍无就站在楠木案台前写书法。大妈朱希慧一旁伺候着,见门口动静,在霍无就耳边小声提醒了句,“霍沉回来了。”
霍无就手里的书法没停,字刚开了两笔,墨水透着光亮,晕在纸笔之间,宛如游龙。“来的正好。”
霍沉见着老爷子在写字,没去打扰。待得他两字写完,才起声招呼,“爸。”
霍无就继续提小字,盖印章,“撤资方启,王清和已经办了?”
“办了。”
章盖好,霍无就才抬头看了看霍沉,“方家和我们几十年交情,就这么撤了?”
霍沉意料之中,撤资的事情肯定是惊动到方老爷子的,他当时敢这么说,就料着霍无就会来问他。“在商言商,方启现金流负向不是一年两年了。这笔资金我有更好的安排。”
霍无就顿了顿口气,放下印章,好生打量自己的作品,才缓缓道来,“你心里有数就好。”
一旁的朱希慧听着霍无就护短,不惜姿态拉了拉老爷子的衣袖,“老爷,虽说是亏损着,可方家和霍家几十年交情,以后如果有什么得要求人家的,可是没得退路了的…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霍无就却看着朱希慧,似笑非笑着,“哦?依你看,我们已经退了,现在再追回来?!”
朱希慧听出来几分不满,忙闭了麦。
老爷子却提起桌上已经稍稍干了的字迹,拿给霍沉,“这个给你,回去好好看看。”
霍沉从霍无就手里接过来书法,是“乖张”二字。霍无就虽是挺着他的决定,却也提醒他,举措太过乖张。见霍沉看着字迹笑了笑,该是会到了他的意思,霍无就才道,“留下吃晚饭再走。”
霍宅里的父子关系算是融洽,霍氏下面除了霍氏文化,还有实业电子两大集团。霍沉这些年在传媒方向有建树,霍无就就干脆让他先看着文化产业。权利放出去了,就没打算收回来,怎么用是霍沉的事,正好也理理早年勾兑下来的人情债。
朱希慧给霍无就生了两个儿子,长子霍严斌早夭,夭子霍严靖刚从国外留学回来。不受宠…看起来老爷子有把霍氏江山交给霍沉的意思,朱希慧便有些坐不住。方启这事情,本来以为霍无就会怪着霍沉,没想到,竟是惯着…
晚饭原是有客人来的。杜家fù_nǚ刚入京城两年,凭着外地积攒的钱财,登上帝都财富榜前三十。有个项目正和霍氏实业合作,紧着霍氏的资金背书,才好往下推动融资。看着霍氏迟迟不下手,杜然应只得把女儿搭了上去。拖着朱希慧来霍宅吃饭,给霍沉相亲。
霍严斌早年夭折之后,霍沉便成了家族中的长子。霍无就知道这亲事攀得有些亏,可也得听霍沉自己的。儿子已经和六年前刚回来的时候不一样,现在的霍沉,羽翼锋利,已经颇有他当年创立霍氏时候的影子。乖张就是锐气,生意场上,最怕被人搓了锐气。
一席饭吃得客客气气,生意人,能说会笑,场面和谐,气氛愉悦,可都是表面。底下霍无就还是没打算松口,杜然应还是求着捧着好处往上送着,杜薇坐在席间乖巧给朱希慧夹菜,霍沉却没扫她一眼。
吃过饭,霍沉接到秦城电话,有消遣。朱希慧看霍沉要走,忙推着杜薇出来院子,“带上薇薇吧,你们年轻人该能有话说的!”
西樵胡同里有路灯,走夜路不费劲儿,杜薇试着搭话。
“你是学表演的吧?我是学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