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知“隔槽法”,也对前朝酒税之法颇为了解,拿着折子,复又问了有关计算之法的好几个问题,左久廉五个里头答了四个,当中除却两个勉强过关,其余都不尽如人意。
石启贤皱眉道:“这是谁人算的?叫得过来,我有话问他。”
石启贤在此处查问酒税之事,两街之隔,京都府衙的公厅之中,太子周承佑也在问着酒水之事。
周承顺坐在边上,半垂着头,手里还端着茶盏,也不喝,也不放下,只不住拿杯盖撇着上头不存在的浮沫。
周承佑见弟弟一个字也不说,本来还在训话,此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问道:“你究竟是怎的想的?”
他语气都重了几分,道:“从前我也不追究了,你看这两年,你都闹的什么事!上回郭保吉上折说京中盗印,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你那府里长史头上,连奏疏、中宫批示都敢动手,才过去多久,眼下又去动酿酒坊——好歹也是个皇子,你就这般缺钱?!”
周承顺听凭他训话,只唯唯诺诺,并不敢辩驳。
周承佑见他又做出这样一张脸,认错最快,从来不改,只觉得头疼不已,又道:“你连南营的兵将都敢动,当外头人都是瞎的吗?!父皇虽是病了,又没傻,数百人半夜在酿酒坊进进出出,怎么可能将人全数瞒住!他眼下是不管你,一旦……”
他说其余事情的时候,周承顺尽皆任由他说,可说到周弘殷,周承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道:“他能怎么管我?把我贬去琼州?还是同从前一样,拿鞭子打我一顿?”
他的语气戾气十足,话一出口,很快就意识到不对,马上变了一张脸,低眉顺眼地道:“我知道错了,往后不会再犯,二哥是晓得我的,平日里只敢闹点小事,从来不闯大祸,今次也是那酿酒坊里头忽然查库,本来想着是最后一回,以后尽皆改了……”
周承佑哪里不知道他是在搪塞自己,然则毕竟亲生弟弟,骂了不改,实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将其抓着教训了半日,最后道:“你都这个岁数了,平日里见天在外边胡混,甚事不做的,见得那些个混子凑上来也给他们带着,难道不识得香的还是臭的?!”
又道:“从前便罢了,今后再不能放纵你!明日起你便跟着我做事!”
周承顺到得兄长面前,同个绵羊似的,从无二话,此刻也老实应了,不敢做半点违抗。
周承佑却不但是说嘴上说说而已,立时铃把弟弟府上的长史叫了过来,交代对方明日寅时把人送来,又把自己身边管用的黄门召了进来,吩咐他跟着那长史,只要见得时辰到了,人还未出门,就着人回来报。
周承顺原还不当回事,见他如此作态,实在意外极了,忙道:“二哥何苦这般,我既是答应了过来,必定不会说话不算……”
周承佑先将人打发出去,继而才苦口婆心地道:“而今宫中什么态势,你是个聪明的,难道还要我教?从前惹事,我还能管你一管,眼下我自顾不暇,当真出得事……我只你一个弟弟……”
周承顺微微动容,道:“我自小都是二哥带大的,凡事自会听你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