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此处,缠了又缠,只差上前抓着谢处耘的袖子。
沈念禾在一旁看着十分心酸。
她才到宣县时见过廖容娘一回,当时其人十分在意颜面,见得她进门,哭到一半都要把眼泪收起来,做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眼下为着儿子,却是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可廖容娘做到了这个份上,谢处耘依旧不为所动。
他道:“我自己的路,自己晓得走,你年纪也不小了,不必为旁人多想,凡事想想自己罢。”
这话虽然说得干巴巴的,可比起从前,语气里却又多了几分柔软。
廖容娘既是追得过来,自然不会被这一句两句话打发走。
她在此处守了大半夜,绞尽脑汁,寻了无数话来劝,最终也只铩羽而归,含泪回了郭府。
廖容娘回去没有多久,裴继安就回来了,他同谢处耘关在房中一夜,也不知都说了些什么,次日一早开门出来,两人俱是满眼血丝。
谢处耘面上带着几分疲惫,最后却是牢牢地站在郑氏面前,道:“婶娘给我收拾行李吧。”
他口中叫着婶娘,眼睛则是转到一旁,看向了沈念禾。
郭保吉上任时间极紧,头天收到旨意,草草交接一番,甚至等不到第三天,次日下午就出发了。
他满腔踌躇,骑在马上,只觉得天地间空气都比从前清新,乃至官道上扬起的沙尘也没有那般叫人讨厌。
沿途快马,行到一个山谷高处的时候,左边平缓的山坡下,正正见得才开荒完毕的圩田,放眼而去,一望无垠,远处有水泽,近处有新田,再往前看,黑色的一线,算一算距离,多半是刚落成的堤坝。
这一应东西,可谓郭保吉看着一砖一铲造出来的。
裴继安请他去监督各县官员,又请他去巡查堤坝、工地,郭保吉跟了两个多月,虽然不懂一二三四是怎么出来的,却很懂有一二三四这些事,此时夕阳西下,映照平湖、新田,浩浩汤汤,纵横交错,叫人畅慰心怀。
郭保吉感动之余,一面自傲自得,一面却又有些后悔。
如此大好功劳,如此百年大计,一旦送到杨其诞手中,多半要成为他攻讦自己工具,届时一来田、堤肯定无人修缮,二来自己做了这样多事,反倒要反受其害,简直岂有此理!
可无论怎么想,翔庆军战事在即,郭保吉也实在腾不出手来,更无余力去管。
比起宣州事,西北的郭家才是他的大本营。
不过此时郭保吉骑在马上,见得眼前这般景象,再想裴继安,更觉此人得用,绝非寻常人才,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后悔起来。
他想了想,招手把后头的谢处耘叫了上来,问道:“我原听人说过,那裴继安一般也是自小习武,还习过兵法,不知有几分功底?”
说起裴继安,谢处耘原本沉静的脸上却是多了几分笑,道:“我的骑术、箭术俱是三哥教的,他还教了我两套剑法,前些年他跟着镖局跑过镖,只跑了一趟,下回就做领队人了。”
他口气得意洋洋的,还有几分自豪,浑似出彩的不是裴继安,而是自己。
郭保吉听得有些失笑,本想再问几句,再一想去得翔庆军,说不定会遇到沈轻云,倒是慢慢又把原本的念头打消了。
且不说这一处众人日夜奔驰,直朝着翔庆军赶路,百里外的宣州,郭东娘却是收拾好了东西,正等着时辰出发。
她坐在房中,不多时,就见得自己贴身侍女进得门来。
对方小声道:“沈姑娘让带了口信回来,说她那一处要过一阵子才走,说多谢,叫咱们先走就是。”
郭东娘本来已经站了起来,听得来人回话,顿时面露失望之色,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她忍不住问道:“说是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如若不久,咱们等一等就是。”
那丫头犹豫一会,道:“可是大公子同二公子一个赶着去任官,一个又要进学,时间急得很,咱们恐怕不好久候其他人家……”
郭东娘哪里又不知道这个道理。
只是宣州到京城上千里路,至少要走上二十多天,一路上如若没几个说话的,当真闷也要闷死。
丫头毕竟只是丫头,两个兄长又是男子,至于继母,大家两看生厌,父亲此时又不在,都不用装样子,恨不得不要见面,实在连个说话的人都难找。
况且郭保吉临走之前还特地交代过,叫她有事无事,多往裴家走走,同那一户亲近亲近,又说武将人家,不必那般拘于俗礼,况且两边已是通家之好,正当多做来往才是。
郭保吉的意思,自然是叫自己女儿同裴家多多相处,能与裴继安两相看上自然最好,便是一时没有那个意思,时常在一处相处,也能晓得到底合不合适。
不过男未婚,女未嫁,自然不能说得太过明显,况且还是八字只得一撇的事情。
郭保吉本就说得含糊,郭东娘又是个直爽的,听在耳里,当时就想:正是!难得遇到一个投契的,不多来往来往,亲近亲近,情分都是处出来的,将来疏远了怎么办?
自此就一心想着同沈念禾多多走动。
她在京中的时间极短,并不认得几个熟人,就很愿意与沈念禾结伴同行,此时听得说两边走不到一起,倒又生出另一种想法来,道:“你说我同裴家一起进京怎么样?”
郭东娘越想越觉得可行。
她又不赶着进京,早一时晚一时都无所谓,与裴家结伴走,兄长应当也不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