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处耘从小讨厌读书,尤其在州学同郭向北打过一架,偏偏还打输了,被赶出来之后,就更不高兴了。
他才出去晃荡了几个月,又在衙门做事,又帮着去麻沙镇当差,自觉做得许多事情,自己已经十分能干,一来一回,心都野了,只觉得日子再没这么舒服过,谁知才享受没两日,就又被裴继安压着背书,简直跟吃了黄连一般苦。
才背了小半个时辰,他就忍不住同裴继安求情道:“三哥,你叫我看这些草啊药啊的东西做什么?我又不当大夫!”
裴继安手中捧着一卷书,另一边却是摆着许多白纸,另一手执笔,在上头写写画画的,并道:“你把手头那一本背完了,另有一本,也背完了,开春我就同彭知县讨差事回来给你做。”
谢处耘又惊又喜,却是十分不解,道:“办差就办差,为什么要背这些个书啊!又无什么用处!”
又急急问道:“三哥,这一回是什么差事?能不能叫我去领公使库啊?你不晓得,自你走了,那谢图手脚就不干不净的,彭知县只叫他管茶铺、酒铺,偏他要对印书的事情指手画脚的,好几回还要接着衙门的名义去讨书,得亏张户曹把得死,否则便是书坊也要给他插了手!”
他提起知县彭莽时,明显十分不满,数落了一通对方这一向怎么偏听偏信,没这知县在还比有这知县在来得好。
正说着,外头沈念禾抱了一个篮子过来,只是看两人坐着在说话,一时想进又不好进的样子。
裴继安见她一副踟蹰的样子,便道:“怎么站在外头不动?”
沈念禾这才进得门,把手头的篮子放在谢处耘前边的桌案上,道:“婶娘把上回三哥买的布理出来了,都取了样子,叫我拿来给三哥同谢二哥看一眼,选几色喜欢的样子,她好叫人去做。”
裴继安听得她这般说,便把面前的纸、笔一一收起来。
沈念禾见状,顺便上前搭了一把手。
她收纸的时候,不免低头看了几眼,见得全是算式,又有图绘,那图绘倒罢了,一看就是屯田地势,虽然已经往简单了排布,却还是没甚好看的,不过那算式却列得十分清楚。
沈念禾自小跟着母亲四处走,她经商不甚在行,管事上头也能耐寻常,论起经营之道,甚至比不得父母万一,可这算数的却是家里数一数二的,虽然只扫了一眼,已是看出其中一条数字不太对劲,便把那张纸挑了出来,给裴继安点了点,问道:“三哥,这里是不是填错了数?好似应当是五才对。”
谢处耘在一旁听得好笑,道:“你晓得什么错啊对啊的?你知道那是在算什么吗?”
裴继安接了纸,拿笔重新核对了一回,等到再抬头,面上却是多了几分郑重,道:“确实是五。”
谢处耘一时被梗得语塞。
沈念禾见他桌上厚厚一叠全是算纸,便道:“旁的我不太懂,不过如果只是算数,我这一处倒是能帮忙看一看,好叫三哥省点功夫。”
又问:“这是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