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题说了都要影响心情,况且又左右不了,只会剩得难受,说不得还要叫婶娘回忆一番从前事,越发叫人心疼,沈念禾索性岔得开去,问道:“也不晓得那些个池塘里有没有鱼……”
又道:“春天当要吃鳜鱼罢?不是说桃花流水鳜鱼肥?”
正说着,果然前头不远处路边招幡轻飘,上头写了一个大大的“茶”字,原是开了一家茶铺,铺子边上栽着一树桃花,只是那树上只有小小的花苞,并未到开的时候。
郑氏见了那桃花,笑道:“你这嘴巴,怎的这样灵?”
又对侄儿道:“你妹妹想吃鳜鱼了,倒是体贴,寻了个好买的——你不是总说我做鱼有腥味?等回去了你自家去做,叫我也饱一回口福,看看你这鱼做得同我做的有什么不同。”
裴继安随口应了,到得那茶铺边上就停了下来,叫沈念禾同郑氏下车休整片刻,自己则是把车上的各色器皿灌满了水,待要走的时候,他去寻了那茶肆主人,算了茶水钱之外,又另掏了几个钱出来。
那人笑呵呵的,从后头搬了个小梯子出来,架在桃树边上,给折了两枝花苞最多的下来。
裴继安道了谢,接了那桃枝,这才回得车上,一枝给了郑氏,一枝则是递与沈念禾,道:“闲坐无趣,在车上养上几天,等回得家,这花就开了。”
又同沈念禾道:“桃花有了,回去再给你寻鳜鱼。”
沈念禾不过信口说说,不想叫郑氏再去沉溺往事而已,没想到这裴三哥如此雷厉风行,偏他还做得一点都不刻意,全是由心而发的关切,叫人心中十分熨帖。
这人一举一动,实在是恰到好处,也不过分亲昵,又无半点生疏,果然是君子才有的风范。
沈念禾不由得暗暗自省,只觉得自己先前在路上还在揣测三哥是别有心机,在偷偷算牌,果然是想太多了,肖极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嘴脸。
三人就这般说说笑笑,转眼过得宣州,到了宣县。
出发时还满天风雪,回来时街头春芽早绽,只到的时候是夜间,路上并无几个行人。
这一来一回走了小两个月,重回宣县,明明只是个客,可沈念禾竟是有了一种回家的归属感。
她下得马车,跟着郑氏就要去开门,谁知手一碰,还未来得及掏钥匙,那门就直接被推开了。
——大半夜的,竟是没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