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来捡去,发现辖下做得最好的居然是宣县。
宣县赋税收得最齐最快,役夫也从来没有少过数,另有雅州那一处的粮饷,给裴继安这么一运作,不但把银子筹够了,还将宣县公使库的名号都打了出去。
等到郭保吉来得京城,才发现原来不过一部书而已,竟是在京中引出这样大的动静,几乎是朝野尽知,实在值得拿来说一说。
他今日又把裴继安上回送的,在京中发现朝臣奏疏、天子手书、中书批示等等的折子略改了一改,递得上去,果然引得朝中大震,为着此事,政事堂中好几位大臣到得此时依旧还留在宫中商议。
虽然未有结果,然而可想而知,今次自己已经算立了功。
这回入京奏对,若无宣县,自己虽然也能过关,却必是没有这般顺利,而宣县的这许多好处,又离不开那裴继安的手笔。
郭保吉原来就想把那裴继安引至门下,只是因缘际会,两次都没有做成,当时虽是有些可惜,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不过一个小吏而已,再怎么得用,也无伤大雅。
直到今日站在文德殿内,他当众出列,照着那折子里头的框架一一陈述,引得百官瞩目之后,终于发觉那裴继安能当大用,必要快些招揽入手。
郭保吉说风就是雨,吩咐完儿子之后,心中已是在盘算明日见得裴继安,要怎的说服他好生为自己卖命。
郭安南却是满脸难色,回道:“大人,那裴继安已是回宣县了,今日除却来送礼单,另也是来辞行的。”
回到卧房之后,郭安南犹有些魂不守舍。
他站在桌子边上,半日不晓得坐,只呆呆地立在原地,脑子里头全是父亲方才说的那一句话。
——“只觉得欠了个大人情,定要快些还清了,不然总是不舒服。”
这话同先前裴继安来的时候说的连起来一起看,他忽然发现,原来上回自官驿送来的三十部《杜工部集》,竟是那沈家姑娘给自己的,而不是那裴继安送给父亲的。
想到此处,郭安南只觉得全身都发起燥热来。
那沈家姑娘竟是如此惦记自己吗?之前在宣州的时候明明都已是郑重谢过了,送了许多仪礼过来,现在还要继续送一送二,时时给许多东西。
不过随手帮了她一把罢了,回报这般重,着实有些反常。
郭安南难以自持地想到前几日,两人在那戴记书铺里头偶遇的场景。
他想到对方俏生生的脸,看着自己时眼睛都是亮的,那微笑甜丝丝的,简直像麦芽糖一般,能将人融化。
那沈姑娘待自己这般好……莫不是……对他有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