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芳正文卷第四十章君子非礼勿言谢处耘嘴巴上虽是不屑一顾的样子,心里未尝没有佩服,说到最后,倒是有些颓然起来,问道:“三哥,我是不是不怎么中用——那沈念禾一个小姑娘家,她都能想到的事情,我竟一样都没有想到。”
裴继安原本不透露沈念禾的身份,乃是顾虑她自己不愿意讲,然则此时都要印书广告天下了,哪里还差谢处耘这一个人,便把沈家来历简单说了,又道:“她虽是个女儿家,然则母亲精通算学,父亲更是天纵之才,耳濡目染,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再道:“你更有你的长处,做事有头有尾,行事极快不说,另会去寻便捷之路,不似有些人,动作慢还不会动脑。你在同龄人当中已是极为出挑,不必同旁人去比。”
谢处耘得裴继安这几句夸,尾巴早又翘上了天,自顾自地胡乱摇不说,倒有心思去管别的事了。
他听得沈念禾的出身,十分吃惊,很快抓到了其中重点,问道:“三哥,翔庆那一处不是听说要割让了吗?既是这样,那沈轻云……”
裴继安点头道:“无论是死是活,都得不了什么好了。”
谢处耘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
虽说他自觉当日叫那沈念禾不许嫁给裴三哥的举动并没有错,而今得知实情之后,回头去看,沈家如此情况,三哥更不能娶,不然将来哪里得助力。
可是仔细一想,这女子实在有些可怜,明明头一天还是天之娇女,名门之后,转眼之间,家门无依不说,居然落魄到被人嫌弃的地步。
谢处耘挨过训,知道沈念禾的身份之后,更明白对方定然要脸,应当会言出必行,再无可能做自己三嫂,放心之余,当着裴继安的面不敢直说,自家却是难免暗忖:这姑娘家如此家世,将来怎么嫁人?哪家好人又愿意娶她?
另又想:虽说相貌不怎么出挑,而今长得肉了些,纵然不是个绝色,也比从前好看多了。要紧是人性情脾气也好,处起来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此时来看,家学渊博,还十分聪明能干,若是给那等腌臜的娶了去,倒是可惜了。
裴继安却不知道谢处耘脑子里那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沈念禾原本也同他说过在原稿之外,会给出样式、排版等等细项,只是裴继安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只当那是姑娘家面皮薄,不好意思干坐着在一旁看人干活,多少想出点力。
然而得知对方居然在默默自行试比纸、墨,不仅对各色品类都下了心思,还试出了结果之后,那感觉就截然不同了。
裴继安毕竟年轻,对沈家、冯两家了解得并不多,更不知道沈念禾在担心什么,只以为对方挂念父亲安危,一是想要透过印书传讯,二是当真一心靠此积攒福报。
做女儿的有这样的心思,又正付诸于行动,他作为“别有居心”的外人,自然没有拦着的道理。
他拿定了主意,等到次日收到杨如筠那一处的回复之后,便拿着对方抄写的样纸特地抽空去寻了沈念禾,先问她道:“我听处耘说,你这一处试了纸、墨,却不晓得有了结果不曾?”
沈念禾头日那许多话,哪里是单独说给谢处耘听的,还不是为了侧面传给裴继安,此时终于等到人,连忙把自家试出来的东西摆到台面上,同他一一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