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床上搭着叠好的吏员公服,他身着襕衫,看着是才下差的样子,一面说,一面把箱笼盖上,自己则是走到桌前。
桌上摆着一个包袱。
他上前将那其打开,当中有一枚腰牌、一件叠好的外衫,另有一个书盒。
书盒并不大,约莫一竖掌厚,裴继安拿了递与她道:“你得闲翻一翻,等看完了再拿来给我,不着急还。”
沈念禾接过一看,果然是些诗文游记。
裴继安又道:“宣县虽是小地方,幸而旁边就是长芦县,长芦乃是宣州州城所在,与此处路途甚近,我已特地托人留意,只要有翔庆军的消息,立时就能知晓,你安心将养,其余事情不必担心。”
昨夜也好,此时也罢,他每回都是不必人问,当先告诉沈念禾自己在紧跟翔庆军中消息,又温言安抚,分明是怕她不好意思开口催问,又关心她住得自不自在。
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对的还是一个无利可图的陌生孤女,这孤女又相貌平平,究其原因,不过是据说从前沈父曾经照拂其父而已,由此更见其人人品。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沈念禾心中有了数,连忙道谢,正要把日间看的书放回架上,郑氏已是在外堂叫道:“吃饭了。”
两人各自稍作整理,一前一后去得前堂。
桌上已经摆了一小瓮炖汤,又有一盘子时蔬、一小碟脆藕丁、小半条糟鱼。看着品种不少,食材也不错,却也费不了几个钱,是又体面又划算的一桌。
郑氏特地给她单捧了一碗粥出来,道:“大夫说你得先吃两日粥水,明日才能吃饭,我给你把老鸡吊汤煮了粥来,只下了一点盐,若是不够,另再作添。”
那粥煮得米都开花了,又稠又香,上面只浮了极少许的油星。
裴家在饭桌上似乎没有食不言的规矩,郑氏一面夹菜吃饭,一面向裴继安道:“处耘回去了不曾?”
裴继安道:“暂且劝好了,只不知道这回能安分多久。”又岔开话道,“今日我在葵街上订了几条河鱼,正合拿来滚汤,也好叫病人克化,那贩子说明日给送上门来,已是付了钱,婶娘记得接了就是。”
郑氏连连点头,向沈念禾道:“你这一阵要把肉养起来才是,不然给你爹看到,还以为是我们苛待得厉害。”
又道:“等你大好了,我们多出去走一走,难得来了宣县,看看风景也好,不然日日憋在这宅子里,哪里受得了!”
沈念禾笑着应了是。
这一顿饭气氛很好,郑氏为人很和气,话也多,裴继安则是特意把宣县风土人情简单介绍了一回,又说了几个左近值得去玩的地方。
等到吃完,他还特从袖子里掏了个小袋子出来,放在沈念禾前头的桌面上,道:“给你零用的,若是看上什么小玩意,也不用去问婶娘讨要,自家买了就是。”
那袋子碰到桌子,发出“铛”的一声。
沈念禾打开一看,其中是小半贯铜钱,一枚一枚地紧紧挨着,被塞在袋子里,粗粗一数,约莫有二三百个。
郑氏伸头过来一看,笑道:“什么时候攒下的体己钱都掏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