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兰一睁眼就掉进了对方大熔炉似的目光,她就跌在里面一动不能动,恍恍惚惚地开始回忆,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就从去法泉寺开始吧……
出发前,好好的,没病没痛;一路上,好好的,没病没痛;到了法泉寺,还是好好的,没病没痛;后来,登山上顶……
她顺着记忆的沙漏一点点寻找契机,最后,浑身一颤,眼前闪过一双阴毒的眼。
沈清梦!
她想起来,自己因为不放心沈清芝独自去探路,追了上去,半路上却被沈清柳的小丫头喊住,因此折返回去,谁知没走几步,就被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狠狠一推,滚落山崖。
事出突然,她根本来不及看清那个人的脸,但意外幸运的是,她居然活了下来,甚至在翻滚时看见了那双眼,那种熟悉的、狠毒的眼神,非沈清梦莫属!
“清兰,你看得见我吗?”
卫长钧见她看着自己半晌不语,紧张得不行,小心凑过去,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沈清兰回过神来,对他微微一笑,“看得见。”
卫长钧松口气,附身下来,轻轻地搂了她一下,不敢用力,又很快地、小心地松开了。
他没有急着询问,而是转身端了杯温水过来,“先喝口水。”然后小心翼翼扶起她,喂了两口。
起身时牵动伤口,全身都觉得痛,她皱了皱眉,没吭声。
卫长钧又扶她躺好,自己在床边坐着,深深望着沈清兰,良久,才开口说道,“清兰,若是我没有及时赶到,没有那么准确地找到你,后果会是怎样?”
“……谢谢。”
卫长钧闭了闭眼,声音中还残余颤栗,“你不需要对我道谢,永远都不需要,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别……别吓我。”他低下头,把脸埋在她手心,暗哑的声音就从指缝里漏出来,“清兰,你知道我当时……当时看见你衣裳褴褛、满身是血地躺在杂草丛中,是什么感受?我……我快疯了……”
“……”
沈清兰一动不敢动,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手心湿了,她甚至不敢想,那是什么?只呆呆地想,怎么可能?他可是叱咤风云的宜威将军,银甲长枪、呼啸沙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我没事。”
手心变得滚烫,烫得她的心都发抖,情不自禁地说道,“子渊,别担心。”
卫长钧伏在她手心,不言也不动,只有偶尔颤抖的睫毛如同一把小巧的刷子,轻轻地刷着她手心,触感奇奇怪怪,好像隔着皮肉刷在血管上,敏感得酥麻。
过了好一会,卫长钧才起身,眼睛依旧红红的。
“子渊,这是哪里?”
“山下的一户无人居住的农家小院,你当时那模样,我不敢带你颠簸太远,只能就近安置,放心,我让人都收拾干净了,等你好些了,咱们回城。”
沈清兰轻轻点头,忽又着起急来,“我昏迷多久了?我家人找不到我,岂不着急?”
“我已经知会伯父伯母了,你只管安心。”卫长钧将她睡得散乱的头发拢到耳后,他也怕自己笨手笨脚的会弄痛她,小心得不得了,很不得一根一根地整理。
沈清兰看他一眼,脸刷地一直红到耳根。
卫长钧尴尬地收回手,干巴巴地问,“你还喝水吗?”
沈清兰也觉得难为情,摇摇头,“不喝了。”
“那就……再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