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尚好,顾锦璃给顾老夫人施针后,便直接去了玉颜阁。
这还是顾锦璃暴露身份后第一次来玉颜阁。
众人现在皆知她是玉颜阁的东家,若是碰到认识的小姐夫人,她不给折扣难免被人说小气,可若随便打折店里的规矩就乱了,是以顾锦璃便也不打算再常来。
可没想到今日刚到玉颜阁竟碰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箫素着一身火红的北燕服装,似热烈的火点燃了萧条的秋日。
行走间发上的铜铃玲玲作响,清脆悦耳。
她身后跟着的是驿站的婢女,看到顾锦璃几人便附耳对箫素讲了几人的身份,以防两方闹出什么不愉快来。
箫素听了,面上浮现了些许诧异的神色,她歪头认真打量起顾锦璃,看得沈妩几人都蹙起了眉。
这般直视别人是极无礼的,莫非她要来挑衅不成?
宋碧涵已经不动声色的护在了顾锦璃身前,锦儿如今正怀着身孕,可经不起半点冲撞。
这箫素若敢生事,她就让北燕人好好见识见识她宋家人的厉害。
“原来你就是灵毓县主呀,真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漂亮多了。”箫素倏然一笑,看愣了宋碧涵几人。
箫素迈步走上前去,笑容随意自在,没有丝毫拘束。
“灵毓县主,我要与你说一声抱歉。”箫素说完,咬着下唇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我在北燕从未见过如温凉公子一般俊美的男子,是以便忍不住想与他多亲近。
可我那时当真不知道他已有家室,不然我绝对不会如此,还请县主莫要怪我无礼。”
箫素说完,单手搭在肩上,对着顾锦璃微一俯身,以北燕之礼与顾锦璃道歉。
玉颜阁内有不少客人,闻声都望了过来。
顾锦璃牵唇笑笑,淡然应道:“殿下多虑了,我们自是知晓殿下非那般不讲规矩之人。
既是误会,殿下便不必放在心里。”
箫素眨眼笑了笑,“灵毓县主真是个爽快人,有我们北燕女儿家的风范。”
说完,她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了一只做工精致的金镯,命婢女呈上去,“我觉得与县主甚是投缘,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
在我们北燕,若女儿家有了不愉快,只要送上自己喜欢的镯子,对方也肯收下,两人边便重归于好,还请县主笑纳。”
箫素这般,顾锦璃若不收反是显得小气,便颔首示意如意接过。
“那便多谢殿下的心意了,这玉颜阁是我们姐妹所有,殿下若有能入眼的,也请尽管挑选。”
箫素笑弯了眼睛,笑容爽朗,“好呀,那我可就不客气啦!”
说罢,她当真仔细挑选起了自己喜欢的胭脂,言谈举止落落大方。
待箫素告辞后,宋碧涵不禁对她改变了看法,“这般一看,这位北燕公主人还不错哈,想来之前应是误会吧。”
姜悦也点头附和,“看她行事倒是颇为爽利,应与咱们一样都是个没心机的。”
顾锦璃与沈妩相视一眼,两人意味深长的笑笑。
顾婉璃察觉到了,歪头问道:“大姐姐和沈姐姐在笑什么?”
沈妩摇头笑笑,“你们没心机是真,这位箫素公主却是未必。”
望着三人不解的目光,顾锦璃解释道:“我已许久没来过玉颜阁,怎么今日一出来便正巧遇到了她?
再者,你们觉得各国使臣在来大梁前会不打探大梁官员吗?
就算她不知情,那为北燕皇子总也该晓得,为何不提醒她,反倒让她公然出丑。”
几人面面相觑,宋碧涵纳闷道:“那她这么做是为什么啊,总不能上赶着被温凉羞辱吧?”
顾锦璃摇头,此处她也未想明白,只有一点可以得知,这位箫素公主并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爽直无害。
傍晚时分,顾锦璃与温凉提及此事。
温凉正细细挑着鱼刺,没有应声,待将几块鱼肉挑拣干净,才又沾了汤汁放在顾锦璃面前的小碟子上。
“北燕人向来狡猾,不必理会她们,若有人敢纠缠你,尽管让墨迹出手。”
为了保护顾锦璃,墨迹也已经从暗卫变成了明卫,平是便已小厮兼车夫的身份跟在顾锦璃身边。
顾锦璃笑着颔首,将鱼肉放入口中。
温凉盯着顾锦璃瞧,见她小口小口吃着,并没有不适的样子,才略略放心。
他早与御医打听过,大部分女子在怀身孕时都会有恶心孕吐的症状,有时还会对某样东西特别敏感,甚至闻到味道就想吐。
见顾锦璃状态甚好,温凉才舒心弯唇。
是个知道疼人的孩子,想来定是个女娃娃。
两人用完了饭,温凉才闲聊般的与顾锦璃道:“宫宴画舫失火一事有些线索了。”
“那可知道幕后之人了?”顾锦璃蹙眉问道。
此人敢在宫宴放火,甚至不惜牵连无辜之人,如此疯狂之人必须要严加防范才是。
温凉放下茶盏,缓缓道来。
那个已死的宫婢只是个寻常的低等宫女,幼时便被父母卖给了人牙子,而后又被人牙子卖进了宫,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她因生的瘦小枯干,是以时常被其他的内侍婢女欺负。
她没什么朋友,只与芸嫔宫中的一名宫婢走得算是亲近。”
“芸嫔?那不是二殿下的生母吗?”顾锦璃诧然,“可那日二殿下也在画舫上,应该不会是芸嫔授意吧?”
温凉点头,“那婢女并非一直在芸嫔宫中伺候,她曾是静妃宫中的婢女,只静妃因病早逝,其宫中的内侍宫女便都重新安排在了别处。”
听到这里,顾锦璃已然猜到那位静妃的身份便是此案的关键。
看着顾锦璃皎皎的眸光,温凉抿唇含笑,他家锦儿真是钟灵毓秀,聪慧过人。
温凉也不卖关子,直接道:“静妃出身宣亲王母族,是宣亲王的外甥女。”
顾锦璃呼吸一窒,似了然又似愕然。
这般行事作风狠戾程度比起临安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她没想到的是临安经此变故,他们不但不知道收敛,反是越发肆无忌惮。
临安怨恨的人自是她与温凉,可为了加害他们,竟不惜牵连那般多无辜之人,这祖孙两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杀了她可好?”
温凉早在得知傅蓉回了宣亲王府,便对她起了杀心,可彼时被顾锦璃阻止了。
顾锦璃承认她当时的确有些妇人之仁,虽说她并不同情傅蓉,但傅蓉也的确受到了严酷的惩罚。
若她就此收敛,顾锦璃也不想赶尽杀绝。
顾锦璃再度摇了摇头。可这一次并非是因为不忍。
顾锦璃轻轻摸着平坦的小腹,这里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自从穿越来此,顾锦璃便相信了这世上有科学以外的力量。
所以她想为腹中的孩子积攒福报,就算对方十恶不赦,却也是一条生命。
但这不代表她会无动于衷,任由他们暗算。
“此事何必脏了我们的手,他们自己便已犯了不可饶恕的重罪,自有大梁律例处置。”
况且刺杀亲王不是小事,京中权力错综复杂,为了他们冒险太不值当,倒不如正大光明的将这颗毒瘤连根挖起。
顾锦璃将自己的想法一一道来,温凉闻后轻轻勾唇,眼中皆是宠溺,“那便如锦儿所愿,让他们死在自己手中吧,我会将此事交代下去。”
顾锦璃抬眸望了温凉一眼,眸光微动,“傅蓉假死想必是陛下默许的,可见陛下对宣亲王还是留有余地。
此事可用事先知会陛下,免得违逆了陛下的意思?”
“不必理会他。”温凉几乎不作思考,便径自答道。
顾锦璃微蹙了一下眉,心头又起了那种怪异的感觉。
陛下与温凉之间当真越看越不像君臣,反倒像是……
那个念头顾锦璃不敢去想,便似无意间道:“陛下对你向来不错,听说那日你去救九殿下,陛下可是担忧不已。”
温凉凝眸看她,唇角微挑,语气有着说不出的轻柔宠溺,“你若有话想问我,但说无妨,这世上我唯对你知无不言。”
顾锦璃怔了怔,随即也觉自己有些好笑,不管是如何大逆不道的话题,他们夫妻之间又有何忌讳?
顾锦璃深吸了一口气,抬眸迎视着温凉,墨色的眸中透着郑重,她启唇,将这段时间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疑惑问出了口,“阿凉,陛下对你的好已远远超过君臣之情,你与陛下……”
话到嘴边,顾锦璃却还是觉得难以开口。
温凉看出了她的困惑与为难,便不再等她发问,径自回道:“正如你所料,陛下才是我的亲生父亲,父王母妃只是我的养父养母。”
即便心中已有准备,顾锦璃还是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果然如此……
顾锦璃沉下心绪,再度启唇,“那阿凉的亲生母亲可是珍妃娘娘?”
见温凉颔首,顾锦璃一时无言,静静消化着这个足以让大梁为之震荡的惊天秘闻。
如此想来,种种的不合情理现在看来却是人之常情。
什么质子,什么制衡之术,不过是一个父亲为保护儿子的谎言,陛下对温凉的疼爱从来都是真挚深厚,不掺杂半分虚情假意。
“你……你为什么不早些与我说?”顾锦璃怨怪的看着温凉,早早与她说她就不用每日揣测了。
“你也未曾问过我。”他并非刻意隐瞒,而是从来没将这个身份放在心上,是以便也未特意说明。
这叫什么道理!
顾锦璃本想骂他几句,可待看到他那一本正经甚至有些委屈的神色,让她一时之间竟只能怪自己没有早些察觉。
面对如此美色,怎叫人不心软,哪舍得说半句狠话。
不怪她美色至上,她只是犯了天下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误。
顾锦璃轻轻一叹,正色的望着温凉,问出了她最为关心的那个问题。
“那阿凉,你可想要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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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梦:锦儿呀,相信过来人的经验,男人惯不得的!
顾锦璃眨眼:你家夫君也如阿凉一般貌美吗?
浮梦:抱歉,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