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方向突然升起的信号,身在将军府外的朱永宁自然也注意到了。
这不对吧?
这信号,明显不是他的人发出的。那么,难道宫中还有谁能发信?还有,刚刚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收到消息了。朱永昊他们被关城外也就罢了,可他的探子,怎么也没来汇报一下官兵的动向?
朱永宁心头有疑,立马调了一小队人手前去打探。
而他的注意力,却很快便被将军府状况再次吸引。
千里眼里,对方东墙附近分明就扛不住了。
“把前后门的人,全都调去东墙,全力进攻!快快快!”东墙的战斗一直惨烈。看着他的部下们逐渐垒高的尸体,他心头有痛。然而也多亏了这些尸体,反而让他的人在渐渐踩高。
朱永宁看见,他的人已有两小队成功放下了墙梯。必须趁着这个势头,一举攻破!
朱永宁的人手,全力往东墙支援。
将军府的大部分守卫,也在往东边集中。
东墙桃林,此刻桃花正开得灿烂。在这里迎接反军的,便是陶老布置,四处陷阱,处处冷箭,配以迷烟的五行阵。
反军初入其中,只能看见周围三丈,稀里糊涂,连东南西北都辨不清,自然只有沦为刀下魂的份。
“冲!往外冲!冲着一个方向不回头,只管冲出去!”朱永宁在高处看得着急,大声嘶吼着。“很快就出去了,都给本王从东墙上!”
胜利就在前方,朱永宁周身总算不那么冷了。
他的一部分人已经冲出了迷烟范围,终于今日第一次,和敌人正面交锋上了。
“快冲!”自己在人数方面有绝对优势。短兵相接,自己可不怕。
他嘴角刚要往上扬,却是手下一个领队匆匆赶来并口口声声:“不好了”。
朱永宁差点一脚踹上去。触霉头的东西!
“好好说话!”
“官兵……官兵正在过来!”
“过来就过来,有什么可着急的。”官兵到这会儿才到,确实已经晚了。
“属下刚到一街外,就瞧见了咱们的暗探强子正被官兵杀了个一刀对穿!强子临死前喊话说宫中已被北营禁军拿下!让殿下快跑!”
“什……什么?”朱永宁的脸顿时僵住。“你再说一遍!”
“宫中掌控权已被夺走,大量官兵正在过来。不排除北营禁军也在过来的可能。”
“你确定?”
“确定!属下派亮子带队往外冲了,可他们都没能回来复命。”应该是全军覆没了。
朱永宁彻底慌了。
“传令!传令!让咱们的人……赶快回来!”朱永宁到这一刻才发现,此刻他的人手,刚刚被他全都调到东墙对将军府发动猛攻去了。此刻他的一半兵力都已进入了将军府里边,还有一部分在攻墙,而在他身边守着的,只剩了三千余人!
他心头一下生出巨大恐惧,瞬间席卷四肢百骸。
他不想上当,但他一直在上当。那么,难道东墙的进展也是上当?他的人一直因为没法攻破而一筹莫展,突然的颇有成效是对方诱饵吗?就是为了将他的人全都引入将军府?
这样的想法让他害怕。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似乎是上当了!
他不想信邪。
可他在屋顶一直执行探查任务的暗卫来报:南边,至少有数万官兵正在过来。看他们衣着,应该是顺天府、京卫和兵马司的都有。其后,还有不少衣饰不一的侍卫,大概也有好几千……
朱永宁慌了。
一万多人从身后包抄过来,可他的身边只有三千人?太扯了!
而他的暗卫又报,其他三个方向也有步伐整齐的官兵正在逼近。
其实哪里需要来报,手握千里眼的朱永宁已经看见了。
西边约莫有两千人的官兵,此刻已经赶到西墙,和埋伏西边那户宅子的官兵汇合,正在对他留在西边巷子的手下进行围杀。
北边有约莫五千官兵也已赶到,正从将军府西北角的一扇门进入府中。特么的,那里的墙壁竟然开有门?
而放眼望去的将军府,此刻对方的所有兵力已不再藏匿,原来他们的兵力至少有四五千。加上此刻源源不断正在进入的府中的兵力,自己唯一的优势——人数,也没了。
可笑他一直以为,将军府满打满算的拼凑,最多也就几百人。
所以,果然还是上当!
朱永宁慌慌张张冲下了所在的茶楼。
他的口令也正以最快速度往下传,要求所有正在进入将军府的卫兵即刻停下进攻,回缩防守。已经进入将军府的也原路返回!
他跑到楼下,一时却又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
四面八方,都无处可逃,是不是?
他突然想起,城门已经落下。
他又想起来,宫中也被占下。
他进退之间,早已无处可去。
而他耳边,已经可闻整齐有力的脚步声正在步步逼近。
一瞬间,浓浓的虚无感已经上来。
喊打喊杀声已经传来。
他悲哀发现,他的三千人,被官兵的一万多人,给围了。
对方形成了包围圈,展开了厮杀。
说是厮杀,其实更像是屠杀。
他站在了最中间,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倒下。
虞荣安和老头们的声音再次传来,并不远,似乎就在大门后。所以他听来那么清晰。
他们说,故意将他引在了将军府,故意等到刚刚才暴露了漏洞让他的人打进府中,为的就是将他的人一切为二。让他墙里的人出不去,墙外的等着被杀。
他们取笑,说早就断定他不是对手。他们笑他,胃口太大,若集中兵力只占宫中,他们一定无计可施,可他过于自信,想要尽善尽美,反而给了他们逐个击破的机会。
此刻认输,便留他一条贱命……
他,还有希望吗?
……